第72章 谁的拳头更硬

陈敬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展开图纸。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也立刻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看。

其中有两人看着不像普通护卫，穿着打扮更像是工匠或者府里的幕僚，对着图纸指指点点，低声交头接耳。

“这炉子的样式倒是奇特……”

“这几处管道的接法，闻所未闻……”

“这个比例……石粉、黏土……还有这‘天火时辰’，是何意？”

苏沐站在旁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适时地插话解释：

“哦，这炉子是关键，得用特殊泥坯烧制，讲究个‘阴阳调和’，才能聚拢火力。”

“这管道嘛，是为了走烟排气，但又不能让‘精气’泄了，所以弯弯绕绕的。”

“至于比例和时辰，更是重中之重。那位老神仙说了，差一丝一毫，或者时辰不对，引不来‘地火真元’，烧出来的就是一堆废渣。”

“这‘天火时辰’，就是特定的日子时辰，得配合星象……”

苏沐说得一本正经，语气诚恳，眼神里透着“我也是尽力了”的无奈。

关键的地方，他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就扯上些玄乎的“道家黑话”，什么“真元”、“精气”、“阴阳”，听得陈敬和他那几个随从云里雾里。

那几个懂点行的幕僚眉头越皱越紧，想问，又觉得苏沐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自己不懂才是问题，贸然质疑反而显得无知。

陈敬也是听得半懂不懂，但他看着图纸上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旁边密密麻麻的标注，觉得这玩意儿确实透着股神秘劲儿，不像随手瞎编的。

他更倾向于认为是自己还没领悟其中奥妙。

“唔……看来此法确实精妙非常，非同一般啊。”

陈敬把图纸和册子小心翼翼地卷好，脸上的满意神色多了不少，看向苏沐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苏大人费心了！这份厚礼，下官一定尽快呈送都督过目，为苏大人请功！”

收好了方子，陈敬像是完成了主要任务，话锋跟着一转，又带上了客套的笑容：

“对了，听闻魏王殿下今日精神好些了？”

“下官奉都督之命前来慰问，不知可否容下官前去拜见一番，也好回去向都督复命？”

苏沐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立刻笑道：“殿下昨夜休息得还好，精神是比前两日强些。

“不过跑了这么远的路，又吓着了，身子骨还是差点。陈大人这边走，我陪你过去。不过大人你可得担待点，别让他太累了。”

苏沐说完，带着陈敬往李泰住的地方走。

屋里头收拾得挺利索。

李泰换了件颜色浅浅的袍子，人看着更白了。

他坐在那儿，手里拿着本书，看着挺悠闲，就是气色不太好。

陈敬一进屋，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堆着笑，快走了几步，弯腰行礼：“凉州都督府陈敬，见过魏王殿下！“

“都督听说您在这儿养病，可担心了，让我来看看，您可得好好保重啊！”

李泰慢慢放下书，抬头看了陈敬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笑，声音听着没啥劲儿：“陈大人客气了，起来吧。”

他咳了两声，才说：“都督惦记着，我心里领情。小伤，没啥事儿，养几天就好了。”

陈敬站直了，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看着李泰，问：“殿下觉得这房源县咋样？我瞧着地方是偏了点，可这个苏县令，年纪不大，做事挺有条理，看着……有点东西啊。”

陈敬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瞟了瞟李泰，想知道点啥。

李泰闻言，又是一阵轻咳，用帕子捂了捂嘴，才慢悠悠地答道：

“房源县虽小，倒也清静，民风尚可。”

他顿了顿，看向苏沐的方向，眼神平和：“苏县令嘛……确实年轻有为。本王在此养伤，饮食起居，多亏了他悉心照料。”

他只说了“照料”，对于陈敬提到的“手段”，却是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没有做任何评价，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陈敬看着李泰这副病恹恹、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魏王殿下身份尊贵，他也不敢过分逼问。

“殿下安心静养便是。下官见殿下精神尚可，也能回去向都督复命了。”

陈敬再次躬身行礼，“下官就不多打扰殿下休息了，这便告辞。”

“陈大人慢走。”

李泰微微颔首。

苏沐将陈敬送出了院子。

看着陈敬带着他的人快步离去的背影，苏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李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到苏沐身边，皱着眉头，低声道：“这个陈敬，眼神跟刀子似的，看人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他刚才那番话，没完全信。”

苏沐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陈敬消失的方向。

“他信不信那份方子，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把方子带回去，交给凉州都督。”

苏沐转过头，看向李泰。

“殿下，您今日露这一面，也算是给了都督府一个交代，让他们知道您确实在此。”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接下来，凉州都督府那边，恐怕会兵分两路。”

“一路是找人研究那份假的不能再假的方子，另一路，则是要摸清殿下您为何对房源县的事情如此上心。”

李泰的脸色更沉了：“都督府的耳目遍布凉州，势力远非张屠户、李老财那些地头蛇可比。“

他话没说完，但那股子忧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苏沐嗯了一声，眼神也沉了下去。

“殿下说得对，凉州都督府，手眼通天，势力盘根错节，确实是个硬茬。”

“硬茬也得碰。”

苏沐转过身，踱了两步，“陈敬带走了假方子，短时间内，他们会把心思放在那上头。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他停下来，看着李泰：“咱们得抢时间，抢在他们反应过来，或者琢磨出那方子不对劲之前，把水库修起来，把水泥用开，把这‘生米’，尽快煮成‘熟饭’！”

一旦水库功成，水泥的好处遍及全县，民心所向，到时候都督府就算想找茬，也得掂量掂量。

李泰吸了口气，神色凝重地点头：“先生说的是。钱粮的事，我即刻安排，绝不能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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