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们拿的只是假货

陈敬放下手里的酒杯，脸上的笑没变，手指头轻轻敲着桌面。

“苏大人这‘水泥’，真是个好东西啊。铺路这么结实，要是拿来修城墙堡垒，那更是帮大忙了。”

“这么个利国的好家伙，苏大人可愿意献给朝廷，献给咱们都督府？”

苏沐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点吃惊的样子。

“陈大人开玩笑了，这玩意儿还在试着用，好不好使还说不准呢，哪敢随便往上报？万一不顶用，不是让人笑话嘛？”

陈敬脸上的笑淡了点，微微沉下来：“苏大人太谦虚了。下官亲眼看见的，这东西绝对不是一般货色。“

“都督大人对新鲜事物一向很看重，这个方子，都督府要了。苏大人把方子献上来，都督肯定会给你记功的。”

苏沐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明着要抢了。

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陈大人，不是下官小气，舍不得。实在是这方子是一位云游的老道士给的，交代过不能随便给人看。”

“而且做起来麻烦得很，要特别的料，还要看时辰天气，不是啥时候都能弄出来的。”

陈敬皮笑肉不笑：“哦？云游的老道士？苏大人这运气真不赖。”

“不过嘛，既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想来那位老道长也不会怪罪。“

“至于材料和时辰，苏大人只要把方子交出来，都督府里有的是能人去琢磨。”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泰，这时候忽然咳嗽了几声，脸色看着更白了些，声音有点虚弱地开了口。

“陈大人，苏先生这个东西，我也瞧见过，确实挺神的。”

“不过，听说弄的时候烟尘大得很，味儿也冲鼻子，怕是伤身子。”

“苏先生也是为了老百姓好，才冒险去试着做，大人还是体谅一下吧。”

李泰这话听着是劝和，其实是点出来这玩意儿不好做。

很可能有危险，顺便抬高了苏沐，意思是让陈敬别逼得太紧。

陈敬的目光转到李泰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琢磨，很快又笑道。

“殿下心肠好。下官也是替国家分忧。苏大人，方子事关重大，还请你顾全大局。”

他说话的声调重了些，隐隐带着点压迫感。

苏沐低头想了一会儿，像是在掂量轻重，然后抬起头说：“陈大人，方子可以给。“

“但这东西关键是几种特别石头的比例，还有烧的火候，差一点点就全完了。”

“下官得把记的东西整理一下，画个图出来，明天再交给大人，您看行不？”

陈敬盯着苏沐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找借口拖时间，最后点了点头：“好，那下官就等苏大人一天。希望苏大人别让都督失望。”

这顿饭吃得不怎么痛快，很快就散了。

陈敬带着他的人住进了县衙安排的客房，但他立马就派了几个心腹手下出来。

嘴上说是帮忙守着县衙，实际上眼睛就没离开过苏沐和李泰住的院子。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苏沐屋里的灯还亮着。

他没在写什么方子，而是铺开一张纸，拿着炭笔在上头飞快地画着些什么，眉头皱得紧紧的。

李泰悄悄走到苏沐门外，站了一会儿，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苏沐拉开门，看见是李泰，侧身让他进来。

李泰进了屋，回手把门带上，压低声音问苏沐：“苏先生，那个陈敬……他就是冲着你那水泥方子来的？”

苏沐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不止。都督府的消息比我想的快，而且一来就问这个，明显是早有准备。他们知道水泥的用处，也知道殿下你在这儿。”

李泰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方子……你打算怎么办？真要给他？”

苏沐走到桌子边，拿起刚才画的那张图纸，递给李泰：“给，当然要给。不过嘛，给的不是真方子。”

他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李泰接过图纸，凑到油灯下仔细看。

李泰凑到灯火底下，低头瞅着那张纸。

纸上画了些歪歪扭扭的炉子、管子，旁边还写了些看不懂的鬼画符。

“这画的是啥？”

李泰指着图上的一个圈圈，“看着不像能弄出东西的法子。”

苏沐用手指头点了点图纸上的几个地方：“水泥这东西，要紧的是配料的准头，还有烧的火候。“

“我给他的这份，面上看着挺全乎，可要紧的地方都给抹过去了，步骤也故意弄得绕来绕去。“

“他们照着这玩意儿弄，十回有九回得弄砸锅。”

他又接着说：“这份图纸，就算都督府那些人拿走了，没人指点，他们也摸不着门道。”

“就算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弄出来点啥，那也是不顶用的孬货，跟我弄出来的没法比。”

李泰听明白了苏沐说的话，这是拿个假货去塞陈敬的嘴，面子上应付过去，真家伙还攥在自己手里。

可他眉头还是皱着，手指头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边：“那要是他们回头琢磨过味儿来了，发现上当了，那怎么办？”

苏沐瞅着李泰那眉毛拧成个疙瘩，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殿下是担心他们回头看出来不对，找咱们麻烦？”

李泰没出声，下巴点了点。

“看出来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苏沐把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又拎起来，凑到油灯底下照了照，纸上的影子晃动。

“这张玩意儿，够他们带回去瞎琢磨好一阵子。”

“等他们真琢磨出不对劲了，咱们这边的事儿，指不定办到哪一步了。”

苏沐眼皮往下沉了沉，说话声儿也跟着小了点儿：“真到了那时候，非要撕破脸，那就得看看，谁的拳头更硬实。”

他话锋马上又转了，肩膀稍微松了松：“现在嘛，他们得把这玩意儿当个宝，关起门来捣鼓呢，哪有空理咱们这小破县？”

李泰看着苏沐笃定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那股子担忧还是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苏沐换上官服，拿着卷好的图纸和写满“秘方”的册子，去了陈敬下榻的客房。

陈敬显然也没睡踏实，眼窝子底下有点发青，但精神头看着还行。

一见苏沐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他脸上立刻堆起了笑。

“苏大人果然守信！”

苏沐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让陈大人久等了。“

“下官才疏学浅，昨晚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位道长的嘱咐，将能记起来的都写画在上面了，希望能对都督府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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