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告密

“兵者，诡道也。”齐恙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水，“战场之上，谁都是棋子。”

雷豹哂笑，一饮而尽：“你我皆是为大燕而战，只是我没想到，你竟能让一国公主为你所用。”

“她终究是突厥人。”齐恙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大燕与突厥，水火不容。她若真来，便是自投罗网。”

雷豹不再多言，只感叹道：“齐老弟，你这心，可真够狠的。”

齐恙微微侧头，月光映照下，他的侧脸如刀削般冷峻：“为国为民，何惜此身？更何况......”

“天色已晚，明日还有大事，先歇息吧。”

雷豹点点头，起身告辞。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东方的天际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夜色。齐恙已经独自站在榆关城头，望着远北茫茫的雪原，神情沉静。

夜里的风雪终于停了，但天依旧压抑沉沉，厚厚的云层像随时会塌下来，低得仿佛触手可及。这种天候最适合行军作战：天色晦暗、视野模糊、风雪残留，脚步声、马蹄声都被压得死死的——敌人往往兵临城下，才被察觉。

“公子，这么早，您怎么就上城头了？”红梨披着厚实的猞猁毛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步履轻盈地靠近他。

齐恙没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今天，会有客人上门。”

红梨一愣：“公子是说……？”

“嗯，突厥人。”他语气淡然，好像只是在说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雪。

红梨脸色微变，蹙起眉头：“是那个巴特尔？他回去告密了？”

“不。”齐恙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大王子的人。这次来的是四王子，阿史那豹。”

“四王子？”红梨愣了下，“可我们明明是把账嫁祸给了三王子啊，怎么扯到他了？”

齐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棋盘上，落子未必直指敌王。大王子刚吃了瘪，怎么会就此罢手？但他又不能亲自动手，太明显。于是——借刀杀人。”

“你是说，他挑唆四王子？”

“正是。”齐恙微微颔首，“四王子年轻，争功心切，最容易被撩拨几句就冲动行事。大王子只需放出风声，说榆关兵力空虚，边军连日疲惫，正是立功的好时机……”

“他就会急不可耐地出兵了。”红梨低声喃喃，似有所悟。

“等他兵临城下，再让他吃个教训。”齐恙眼神里透出一丝锋芒，“一旦四王子折戟，大王子便可趁势洗白，说自己早有预警，是四王子一意孤行。”

“还能顺便削一削四王子的羽翼。”红梨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公子，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不是我算得准，是他们心里藏不住事。”齐恙语气冷静，“只要人心有欲，就有破绽。”

这时，一名哨兵快步奔上城头，单膝跪地，喘着粗气道：“报——将军！北方五里处出现大股烟尘，疑似突厥骑兵！”

赵毅立即上前，脸色凝重：“多少人？”

“根据烟尘规模推断，至少两万铁骑！”

“两万？”赵毅眉头紧锁，咬了咬牙，“这小子，还真是不拿我们榆关当回事！”

齐恙闻言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正好，让他们长点记性。”

赵毅低声问：“公子，这一战如何应对？榆关城虽坚，但兵力不多，硬拼不是上策。”

“放心。”齐恙神情自若，“他们这次来，是来探路，不是真攻城。四王子虽狂妄，还不敢公然违背可汗的意志。只要不动，我们便处上风。”

“所以……”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齐恙眼神一沉，“等他们贴近，再让他们见识一下——榆关不是想来就来，想退就退的地方。”

赵毅点头，立即传令：“传令全城戒严，所有弓箭手就位，不得擅自出箭，等我号令！”

“是！”

顷刻间，榆关城头杀气腾腾，弓弩手纷纷登上各自位置，城门紧闭，旌旗低垂，看起来像是一座尚未觉醒的老城。

而此时，齐恙已站入城楼阴影之中，负手而立，眸光深远，嘴角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远方的地平线尽头，一道黑色的洪流正迅速逼近。铁骑如风，裹挟着雪尘滚滚而来，踏冰裂雪，声势惊天动地。

“来了。”齐恙淡淡地说。

雷豹眼神一亮，兴奋地拍了拍腰间的弯刀：“正好，早就想让他们尝尝榆关的火候了。”

约莫半个时辰，突厥骑兵已逼近至榆关一里之内。

为首一人金甲耀眼，狼纹盔兀自寒光闪烁，骑在高头战马上，傲然居前。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尚存几分青涩，目光却透出不容置疑的锋利。正是突厥四王子——阿史那豹。

他环视城头，放声大笑：“哈哈哈！果然如大王兄所言，榆关守军虚弱，防备松懈！”

说着，手中马鞭一挥：“传我军令！分兵三路，围住榆关——不用急着攻城！让汉人们先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铁骑威风！”

随着阿史那豹一声令下，突厥铁骑如决堤洪流般迅速朝榆关四周铺展开来，旌旗招展，马蹄轰鸣，地动山摇。城头上的守军望着这声势，不少人脸色凝重，低声交头接耳。

“哼，就他们那点阵仗，也敢嚣张到咱们榆关门口？”雷豹冷哼一声，手按刀柄，眼中满是不屑，“真当我们城墙是纸糊的？”

赵毅将军站在城垛边，神情沉着，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城下的敌军阵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在边关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双识敌断势的火眼金睛。

“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布阵倒还有点章法。”赵毅低声沉吟，眸中掠过一丝凌厉，“不像是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纨绔。”

一旁的齐恙立于阴影中，神情沉稳，眼神冷静如水，注视着突厥军阵的每一个调动细节。

“右翼布满弓骑，左翼以重骑为锋，中军表面蓄势待发，实则防备松散——这四王子，心气太浮了。”

赵毅听罢略显讶异，转头看他：“公子果然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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