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民不聊生

“什么？！”

阿勒娅闻言，脸色再次骤然一变，那双刚刚止住泪水的红肿眼睛之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你说的是真的？！我父汗……我父汗他……他真的要……真的要为了我……与大燕……全面开战？！”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她知道，父汗一直都很疼爱自己，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父汗竟然会……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出如此……如此重大的决定！

与大燕全面开战啊！

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她……她一个小小的阿勒娅，何德何能，竟然……竟然会成为引发两国大战的导火索？！

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公主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一问阙真可汗。但眼下，殿下仍被困榆关，四面皆敌，音讯不通，纵然有心，亦是无力。”

阿勒娅咬了咬唇，眼神之中浮现出痛苦。

她是真的急了。

她能想象，父汗若真是为了她而动兵，那草原与中原之间，多年的边境安宁将就此破碎。

无数子民将因她一人而流离失所，血染大地！

她不是不懂这个代价，她不是傻子。

“顾公子……”阿勒娅突然抬起头，那双红肿的大眼睛里，竟带着一丝决然。

“你带我回去吧。”

齐恙微怔，随即微笑，温声问道：“回去？殿下所言，回哪里？”

“回草原，回我的家。”

“只要我能回去，只要我能见到父汗，我一定能劝他停兵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该让中原与突厥的百姓，因我而遭受战火！”

“顾公子……我求你……”

齐恙目光微动，站在她面前良久未语，仿佛陷入沉思。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回草原？”他语气温和，仿佛只是在随意问一句，但眸光深处，却泛起一丝波澜。

“不是现在，”阿勒娅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说过三日之内你要办大事，我不想拖你后腿……我只求，一旦你办完了那些事，就……就送我回家，好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竟低了几分，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给自己鼓气。

齐恙看着她，忽而轻轻一笑，那笑容温润得如春风拂面。

“好。”他轻声应道。

阿勒娅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答应了？”

“顾某向来言而有信。等三日之后，我定亲自护送公主殿下，安全返回草原。”

阿勒娅原本还满腹焦虑的心，在听到这句承诺后，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下，重重一拜，声音哽咽，“顾公子大恩，阿勒娅铭记于心！他日若能平安归国，必向父汗为你请功，予你厚赏！”

“快起来，快起来！”齐恙连忙扶她起来，嘴上嗔道，“公主身份尊贵，怎能随意跪拜？这要是让外人看了，还不说我顾齐强逼草原公主，罪过可就大了。”

阿勒娅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点小女孩的羞涩，“那……那我以后就不跪了。”

“嗯。”齐恙笑着点头，“记住，以后不许再对人轻易下跪，哪怕那人是你父汗。”

“哼，我才不会对父汗以外的人下跪呢！”阿勒娅鼓起腮帮子，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倔强。

齐恙低头笑了笑，笑容深意难明。

……

当晚，榆关城外，月色如水，宅院高墙之中，灯火幽幽。

阿勒娅坐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忽然，“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她立刻转头，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个小竹篮。

“顾公子？”她有些诧异地站起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怕你饿着。”齐恙将竹篮放到她面前，打开来，里面是两样热腾腾的小菜和一壶清酒。

“刚吩咐厨房做的，怕你吃不惯中原菜，就让他们做了些清淡的。”他说得很自然，好像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顿夜宵。

阿勒娅顿时眼圈又红了，“你……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谢什么。”齐恙挑眉，“咱们不是说好了，等你回到草原，再让我捞个赏嘛？”

“那我一定让父汗封你个大官！”阿勒娅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大口扒饭，完全没注意到齐恙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幽光。

她吃得很香，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而齐恙就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阿勒娅吃饱喝足，靠在墙边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齐恙轻轻为她披上外衣，目光沉沉地落在她那张沉静安详的面容上。

“公主殿下啊……”他低声呢喃，声音低得像风，“你信我，是你最大的错误，但对我而言，却是最重要的一步。”

齐恙低声说完，垂眸看着阿勒娅那睡得香甜的模样，眸光如夜，深不见底。

他缓缓起身，走出房门，低声吩咐一名贴身护卫：“天亮之前，备好马匹。从‘流沙岭’西侧走小路，避开榆关的巡哨。”

“是。”

……

三日之后，清晨时分。

天色微亮，山风猎猎。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越过榆关腹地，绕过中原军的巡逻小队，直奔那片长年烟尘不散、横亘两地的流沙岭。

“顾公子，这就是……你说的路吗？”阿勒娅策马在他身侧，身着一袭墨青骑装，小脸冻得通红，眼中却满是期待。

“嗯。”齐恙微微一笑，收紧缰绳，回头看她一眼，“再翻过这一段岭坡，就是你们突厥人的地界了。”

“真的？”阿勒娅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只突然嗅到草原味道的小鹿，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那我岂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熟人了？”

“嗯。”齐恙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那你呢？”她忽然停下马，侧头看他，声音里带着小小的不舍，“你不是说……亲自护我回去的吗？”

“当然。”齐恙笑着拍了拍她的马，“我说过的话，哪次食言过？”

阿勒娅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明媚起来：“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他垂眸轻笑，低声却道，“我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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