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歧视中原人
流沙岭之北，是突厥游骑最常出没的地带。
才下岭不久，一股草原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熟悉的马汗味与鹰羽的冷冽，阿勒娅鼻尖一动，猛地勒住马缰。
“等等……你闻到了吗？”
“什么？”齐恙淡淡一问。
“是马队的味道！”她小脸一扬，兴奋得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是我们突厥人的马！我小时候在草原上跟着三哥练骑的时候，就是这股味道！”
“别急，等我先看看情况。”齐恙微微皱眉，目光望向远处那片朦胧的烟尘。
果不其然——沙丘彼端，一队骑兵如同游蛇般浮现。
阿勒娅眼神一亮，一眼望见队伍前方高举的苍狼旗帜，兴奋得几乎要哭出来：“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顾公子，快，快随我一起过去！”
说完，也不等他答应，拍马飞奔而去。
齐恙略一犹豫，最终仍是驾马紧随其后。
……
“拦住她！”突厥骑兵队首领一声暴喝，十数支弯刀瞬间出鞘，寒光森然。
“慢着慢着！”
阿勒娅一边拉缰勒马，一边大声喊道：“我是阿勒娅！”
那名为首的将领愣了一瞬，旋即急忙下马。
“殿下？！真的是殿下？！天啊……你终于没事了！”
“我没事，巴尔图叔叔，是我啊！我真的平安回来了！”
那被唤作巴尔图的突厥老将，满脸激动，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太好了！阙真可汗若知道你安然无恙，定会喜极而泣！”
阿勒娅用力点头，又转头朝身后的齐恙招手：“顾公子！快过来！”
齐恙策马而至，略一拱手，微笑道：“顾某有礼了。”
巴尔图却是眉头一皱，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中原人？”
“是。”齐恙坦然承认，“顾某在榆关有些人脉，机缘巧合之下救得公主。”
“哼。”巴尔图冷哼一声，护在阿勒娅身前，明显不愿多言，“殿下，这种人……你怎可轻信？！”
“巴尔图叔叔！你别这样！”阿勒娅连忙拉住他的手臂，“顾公子是好人！若不是他，我早就……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但他毕竟是中原人！”
“可他救了我！一路上照顾我、护着我……”
巴尔图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冷冷地盯着齐恙，低声喝道：“中原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从现在起，殿下由我们突厥人亲自护送，你——可以走了。”
齐恙神色未变，只是温和一笑：“既然如此，那顾某便告辞了。”
“你不能走！”阿勒娅一听，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答应过的！你说过要亲自护我回家！”
“现在你已经平安了，我这中原人再多留，怕是不便。”齐恙淡淡道。
“不行！”阿勒娅急了，转头朝巴尔图道：“巴尔图叔叔，我求你，让他跟着我们进营！就算不能进王庭，至少……至少让我跟父汗说一声谢好不好？”
巴尔图咬牙，显然极不情愿。
但面对阿勒娅那双央求的眼神，终究还是松了口：“只能走外围，不许靠近中军！”
阿勒娅立刻喜笑颜开：“谢你啦，巴尔图叔叔！”
而齐恙……依旧只是微微一笑。
他心中明白，第一步，已经走通。
“起程！”
巴尔图一声令下，骑队开始集结，战马喷吐着热气，金属与皮甲摩擦出的低鸣在寒风中格外清晰。
齐恙刚一举鞭，却被两名突厥护卫上前拦下。
“中原人，行至我突厥边营，需蒙眼而行。”其中一人语气冷漠。
齐恙未动怒，反而坦然点头，平静说道：“顾某理解，贵部规矩，自当恪守。”
阿勒娅听见，立刻皱起小鼻子不满道：“不行，他不是普通中原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朋友！怎么能这样对他！”
巴尔图冷冷扫她一眼：“殿下莫要再闹，草原的规矩，岂是儿戏？”
“可是……”
“阿勒娅。”齐恙忽然开口，“别为我为难你叔叔了。规矩就是规矩，我懂。”
阿勒娅一愣，脸颊一下就红了个通透，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声嘟囔着：“那你可不许掉队……”
“不会的。”
两名突厥护卫迅速取出一条黑布，将齐恙双眼紧紧蒙上，打了死结。
黑暗降临的瞬间，齐恙那平静的心湖，骤然波动。
眼不能见，但耳能听，身能感。
他闭上眼，心中瞬间沉静下来。
马蹄声轻快有力，显然是草原良驹，脚蹄比榆关战马更轻，四蹄落地间几无杂音，显然经过长期骑练，非一般侍骑可比。
呼啸由西南刮至东北，且气流夹杂着一股干燥的灌木气息。推测此地距离绿地尚远，但地势不再如中原那般山丘起伏，应为高原向平原过渡带。
地面先为碎石后转细沙，最后变为柔软草毯，地脉变化清晰，路线路径，几乎在他脑海中描绘出完整轮廓。
一路飞驰，两侧护卫时不时低语交流，但他一句话都不插，只是借着风声、马匹节奏、偶尔几句突厥语，渐渐拼凑出整段营地布局。
约莫一炷香后，空气中草原的气味愈发浓郁，夹杂着炭火与奶酪、烈酒的气息。
“到了。”
马队缓缓停下，齐恙被人一把拉下马来，依旧目不能见，但脚下的地面已由泥地转为硬实的踏石，似是营地重地。
“解开吧。”阿勒娅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愤，“你们太过分了，顾公子都进营了，还要遮他眼！”
黑布被人粗鲁一扯，亮光乍现，刺得人眼生疼。
齐恙微微眯眼，适应片刻之后，视线终于清晰。
眼前是宽阔的营地，旌旗猎猎，金雕铁鹰的旗帜在寒风中高高飘扬，成排帐篷依次排开，居高临下如狼群聚首，威势惊人。
而最前方的巨型白帐，便是传说中的突厥王帐。
但这还不是齐恙目光落定的方向。
他的视线，在听见一道熟悉声音的刹那，才真正停下。
“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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