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釜底抽薪

阙真可汗脸色顿时煞白。他可以想象，一旦阿勒娅身份暴露，中原人会怎么拿她来做文章。那些汉人，惯会玩弄权谋，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行！绝不能让这事发生！”他猛然拍案而起，眼神中满是焦虑，“大军即将开拔，若让中原人得知阿勒娅也在榆关，他们必定以她为人质，逼我们退兵！这……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父汗！”阿史那泰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沉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阿勒娅悄悄救出榆关。必须秘密进行，绝不能让汉人察觉！”

“救？”阙真可汗在帐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榆关重兵把守，我们的人根本难以潜入。况且，阿勒娅现在究竟藏在哪个角落，我们一无所知！”

“她应该随身带着那只特制的信鸽！”乌洛兰急中生智，连忙说道，“若我们能传出消息，她也许能收到，只要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不定还能自己设法脱身。”

“信鸽？”阙真可汗眼中一亮，但转瞬又阴沉下来，“我们连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消息怎么传？”

乌洛兰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父汗，儿臣愿带一队精锐亲自前往榆关外围，设法联系阿勒娅！只要能找着她，我拼了命也要把她平安带回来！”

“胡闹！”阙真可汗怒喝，“你是军中参赞，主帅身边怎可擅离职守？而且你去了，胜算几何？若你也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姐姐交代？”

话虽严厉，语气中却藏着不忍。他对这个小舅子，是有情分也有依仗的。

“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她陷入敌营，坐以待毙！”乌洛兰急得汗如雨下。

阙真可汗忽地停下脚步，眸中划过一抹冷光与决然。

“她从小怕我训斥，更敬重她三哥。若她知道，因她的任性胡闹，可能坏了营救三王子的全盘计划，甚至会影响突厥的命运，她……应该会明白轻重。”

他快步走到案前，取出羊皮纸，挥笔疾书。

字迹苍劲，带着怒火，也透着焦心。

他在信中先斥阿勒娅不计后果的冲动，又告知三王子的处境与王庭将发兵之事，命她立即脱离榆关，秘密返回。语气威严，言辞锋利，句句击心。

最后几行，他语气缓了几分，不禁流露出一位父亲最深的忧虑与关爱。

写罢，他将信纸吹干，折好交给乌洛兰，声音沉重如铁：“即刻挑选最精锐的信使和千里马，快马加鞭赶赴榆关外。到达后，动用一切暗线，把这封信送到她手上。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神情复杂，“若……若她已经遭遇不测……也务必……带她的尸骨回来……”

堂堂一代雄主，说到这竟声色哽咽。

乌洛兰重重一躬，捧起那封信，郑重点头：“请父汗放心，儿臣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快步出了王帐。

帐外寒风凛冽，吹得他脸生疼，但他脚步丝毫不慢。他没有回自己营帐，而是径直奔向风信司——王庭驯养信鸽与快马的重地。

风信司统领哈丹是他亲信，经验老道，正忙着喂马，见乌洛兰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连忙迎上：“大人可是有急令？”

“哈丹，备好最强的千里马！我要最快的那几匹，再挑十个骑术最好、头脑最灵的信使，立刻到我帐前听令！”乌洛兰一边说，一边将信收好。

哈丹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刚转身，乌洛兰又道：“等等！再给我准备三只雪域神隼，那种能飞越千山、认人最强的那批！”

“雪域神隼？”哈丹一怔，“大人，那可是风信司的宝贝，平时……”

“别废话！”乌洛兰斥道，“此事关系重大，十万火急！快去办！”

片刻后，十名骑手，十匹骏马，齐齐整装待发。马蹄翻雪，个个神采奕奕，皆是草原精锐中的精锐。

乌洛兰将信交给为首一人，语气沉凝：“此信攸关王庭命脉，你们务必将它送入榆关，交到一个叫阿勒娅的姑娘手中。”

“榆关城戒备森严，你们只能靠暗线接应。此行不许泄密，不许失败！”

他语锋一转，语调更沉：“若因你们耽搁了事，信落敌手……提头来见！”

“是！”十人齐声应诺，眼中燃起战意。

乌洛兰又递上锦囊：“里面是联络方式和暗号，抵达后立即接头。”

十骑一跃上马，随他一声令下，如风卷残云般疾驰而去。

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在天边，乌洛兰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对哈丹道：“信鸽准备好了？”

“三只雪域神隼，最好的那几只。”哈丹答道。

乌洛兰点头，写下几封简信，绑在三只神隼腿上，语气凝重：“目标榆关，一位突厥姑娘，名叫阿勒娅。若找不到她，就交给城内任何一个我们的人。”

“是！”

乌洛兰望着那三只展翼欲飞的雪域神隼，眼中多了一抹祈愿：

“阿勒娅，你可千万撑住。哥哥已经把能用的全都用了，接下来……看你的造化了！”

与此同时，榆关城内，齐恙客栈的小院静谧如水。

月色如洗，院中只有几声虫鸣，在秋夜里显得格外清冷。堂屋灯火未灭，一盏孤灯，映着窗边书案前一张俊逸冷峻的面孔。

齐恙静坐案前，手中轻轻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却落在摊开的地形图上。

那不是寻常官府地图，而是极为罕见的密绘舆图，标注着榆关周边的山道、河渠、岗哨、暗道，甚至细到城墙下隐秘的水渠与野径。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权衡什么。

门外轻响，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掠入，夜行衣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与露水。

“公子。”焕春跪坐门口，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北岭截获一只突厥信鸽，这是密信，用的是突厥王庭的蜡封。”

齐恙伸手接过那枚竹筒，手指轻轻一捻，蜡封即裂。他展开羊皮纸，在烛光下迅速扫过上面的突厥文字。

他的眸色逐渐沉了下去。

这时，红梨端着宵夜推门而入，见状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公子，又是那种看不懂的鬼画符？您这是在读天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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