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急了

齐恙没搭理她，只是反复确认了一遍信上的内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嘴角缓缓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来，阙真可汗是真的急了。”

“信里说了什么？”红梨好奇地探头。

齐恙端起茶，啜了一口，语气淡淡：“阙真可汗已下令，五日内，调集十万铁骑，由右贤王统军，四王子为先锋——兵发榆关。”

“十万？！”红梨手一抖，托盘差点掉地上，“老天爷，他们要打进城来了？！”

连一向镇定的焕春也微微变色。十万铁骑，那可不是寻常边境摩擦，而是实打实的国战规模！

“看样子，”齐恙目光一敛，语气里多了几分嘲弄，“这位突厥可汗对三王子的疼爱，远比我们预估的还深。又或者……他对那份‘舆图’，势在必得。”

焕春上前一步，神情凝重：“公子，榆关虽固，但若真要正面硬拼，恐怕难以久守。”

“我可没说要他们硬抗。”齐恙起身，走到那副舆图前，手指落在榆关位置，缓缓游走。

“榆关城墙厚，地势险，确实易守难攻。但突厥铁骑擅长奔袭，正攻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破城手段，恐怕藏在别处。”

他指向北岭密林一带，那一片标注了好几条不为人知的小道。

“若我是阿史那泰，一定会派小股精锐从这里渗透，里应外合。”

焕春心头一震：“公子的意思是，他们会重复阿史那雄当初的逃路线？”

“极有可能。”齐恙点头，“突厥人熟地形，若再有那份舆图为引，打穿我们防线并不难。”

红梨听得心惊肉跳：“那……我们要不要跑？”

齐恙闻言失笑，回头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以为这是赶集？说跑就跑？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他收回笑意，转头看向焕春：“立即传讯京城，禀报陛下——突厥十万铁骑压境，五日内兵临榆关。”

“是！”焕春正要转身，齐恙却又止住她。

“不用信鸽，这事太大，鸽子怕拦不住。你，亲自跑一趟。”

焕春愣了一下，随即郑重点头：“属下明白。”

齐恙从案底暗格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她：“拿着这个，可直入宫城。记住，每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是。”

“告诉陛下，”齐恙语气低沉，“阙真可汗动兵的借口是营救王子，实则图谋榆关与舆图。若榆关一失，北境门户洞开。请陛下立刻调兵增援，令边将死守，务必拖住敌军。”

他顿了顿，目光微冷，轻声补上一句：

“还请陛下转告皇后——猎物已入网，棋局将开，好戏才刚开始。”

焕春微微一愣，随即眼神一凛：“属下记下了，定不辱使命。”

她将令牌收入怀中，又取走突厥密信，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红梨目送她远去，忍不住问：“公子，您……是不是早就料到突厥会打过来？”

齐恙抿了一口冷茶，淡淡一笑，既不否认，也未多言。

他没想到阙真可汗动得这么快，但突厥窥伺榆关早已不是秘密。阿史那雄的现身，不过是加快了他们出兵的步伐罢了。

“红梨，”他忽然转头，“明日起，你去城里最好的绸缎庄和首饰铺子，转一转。”

“啊？您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惦记着打扮？”红梨一脸茫然。

齐恙却淡笑着摇头，眸光里闪过一抹狡黠。

“我不是让你去买，而是让你……去放点风声。”

“啊？”红梨更加糊涂了。

“谣言，有时候比刀还快。”齐恙低声交代了几句。

红梨听得越发吃惊，最后张大了嘴巴：“公子……您这主意……也太……”

齐恙只是笑：“打仗，不只是拼刀拼枪。兵不厌诈，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红梨连连点头，虽然还没完全明白，但她知道，公子每次的算盘，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其不意。

三日后，皇宫，紫宸殿。

夜色如墨，宫墙高耸，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寂静之中。只有巡逻禁军的甲胄摩擦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偶尔划破这沉沉的夜。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女帝沈婉宁，端坐在龙椅之上。

她容颜绝美，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此刻，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淡淡笑意的凤眸，却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殿下，焕春一身风尘，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地将齐恙的密报一字不差地禀告完毕。那封缴获的突厥蜡封密信，也恭敬地呈了上去。

“十万铁骑……五日内兵临榆关……好一个阙真可汗！好大的手笔！”沈婉宁看完密信，又听完焕春的禀报，猛地一拍龙案，声音冰冷，凤目中怒火升腾。

“名为营救王子，实则觊觎我国疆土！还想染指那份所谓的舆图！他当真以为，我朝无人了吗？！”

殿内，一片死寂。

女帝方才那一声厉喝，如晴空霹雳，将殿中所有宫人都震得心惊胆寒。

众人屏息低头，仿佛连衣袂拂动之声都会触怒天颜，谁也不敢出一丝声响。

“突厥十万铁骑兵临榆关，此事已非边患，而是国难。”

“榆关虽险，却人手不足，必须立刻增援！”

她骤然停下脚步，转头道：“来人，传朕旨意！”

“奴才在！”殿外候命的内侍总管迅速踏入，躬身而立。

“即刻召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京中所有三品以上武将，速入宫议事！一刻不得耽搁！”

“遵旨！”内侍总管领命而去。

紫宸殿外，宫门大开。

沈婉宁站在御座之上，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众臣。

“众卿听令。”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朕方才接得前线八百里加急军报——突厥阙真可汗，已集结十万大军，五日之内，兵至榆关！”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一时间，文臣低呼，武将面色骤变，交头接耳，掀起一阵小小骚动。

“陛下……这消息可当真？”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声开口，正是太傅李温，历经三朝的朝中重臣。

“朕亲眼所见突厥密信，调兵令上署有可汗亲印，铁证如山！”沈婉宁一挥手，示意身旁太监将信传下，“尔等亲自过目。”

大臣们轮番传阅，看不懂突厥文的，也能从那封信的纸张、蜡印，以及满布的杀气中感受到事情之严重，不由神色愈发凝重。

“陛下，突厥狼子野心，久怀不轨，此番出兵，恐怕并非只为阿史那雄，而是早有图谋！”

兵部尚书秦勇当即出列，声若洪钟，“臣请陛下下旨，调集京畿驻军，并调动辽阳、幽州、陇右诸道兵马，全力驰援榆关！”

“末将愿为先锋，死守北疆，誓不让突厥人踏入我大靖一步！”

他言辞激烈，语罢抱拳躬身，满目杀意。

“臣附议！”殿中数名武将纷纷出列，声声铿锵。

“请陛下明断！战不可避，唯有先声夺人！”

一时间，群情激奋，主战声浪席卷紫宸殿。

就在这气势如虹之际，忽有一人缓步而出，站于殿中，面色沉稳，声音却不高不低，字字落地有声：

“陛下，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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