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戒心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位阿诺斯，对公子您的戒心非常重。”

齐恙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意料之中。那位侍女，可比她家公主精明多了。”

“那……那公子，”红梨终于忍不住了，凑到齐恙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您跟那位公主……套到什么话了？是不是像您之前说的，能探听到突厥内部的消息了？”

她对自家公子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只是陪着一个小姑娘逛了逛街，怎么就能跟国家大事扯上关系呢？

齐恙放下茶杯，看着两个丫鬟好奇的眼神，特别是红梨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也不再卖关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收获嘛……倒确实有一些，而且，比我预想的还要多上几分。”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着方才的情景，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述：“一开始，她对鬼市上的东西都挺好奇，东看看西看看，像个没出过远门的小丫头。后来，在一个卖杂货的老头摊位上，她看中了一面小铜镜。”

“铜镜？”红梨眨了眨眼，“那铜镜有什么特别的吗？”

“铜镜本身没什么特别，”齐恙摇了摇头，“特别的是卖铜镜的老头说的话。他说那铜镜是前几日从一伙急着出关的突厥人用粮食换来的。”

“突厥人？！”红梨和焕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齐恙继续道：“阿勒娅一听是突厥人，立刻就上了心。我便顺水推舟，向那老头打探那伙突厥人的情况。老头说，那伙人有三个，两男一女，女的腿受了伤，看样子是想翻越北岭。”

“北岭？”焕春眉头微蹙，“北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他们去那里做什么？莫非是想借道北岭，避开榆关的关防，潜回突厥？”

“有这个可能。”齐恙点了点头，“关键在于，当我进一步询问细节时，那老头回忆起，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皮绳，上面串着几颗……狼牙。”

“狼牙串！”红梨惊呼一声，随即又赶紧捂住了嘴巴，大眼睛里满是震惊。她虽然不如焕春心思缜密，但也知道狼牙在突厥人心中的特殊意义，那往往是勇士的象征。

齐恙的目光转向阿勒娅当时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没错，就是狼牙串。

阿勒娅一听到狼牙串三个字，脸色当场就变了，煞白煞白的，失声追问那狼牙串是不是有三颗，其中一颗是不是比另外两颗要大，颜色也更深。”

“天啊！”红梨忍不住再次感叹，“那……那岂不是说，那狼牙串的主人，跟她关系匪浅？”

“何止是匪浅。”齐恙的眼神深邃了几分，“她说，那是她三哥阿史那雄最常佩戴的饰物。”

“阿史那雄？”焕春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阙真可汗的三王子，听说此人骁勇善战，是阙真可汗麾下的一员猛将。他竟然亲自潜入了中原？”

“不仅潜入了中原，看样子，处境还不太妙。”齐恙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阿勒娅当时就慌了神，方寸大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伪装。我稍一引导，她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红梨听得眼睛都直了，满脸崇拜地看着齐恙：“公子，您……您也太神了吧！就这么几句话，就把突厥公主心底的秘密都给套出来了？”

齐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掌控一切的自信：“时机恰当，攻心为上罢了。她当时满心都是对自己三哥的担忧，自然是谁表现出能帮她，她就信谁。”

他看向焕春，继续说道：“她说，她三哥阿史那雄，是奉了阙真可汗的命令，率领一支精锐小队潜入中原腹地，打探我们榆关一带的兵力布防，以及……我们那个安边之局的虚实。”

“安边之局……”焕春低声重复了一遍，“看来阙真可汗对朝廷的这个计划，果然是戒心颇深，不得不派自己的儿子亲自前来查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齐恙的语气微微沉了些，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最重要的情报，还在后面。”

红梨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齐恙，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问她，她三哥此行除了查探兵力布防，是否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齐恙的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重重阻隔，看到那遥远的突厥王庭，“她一开始说不知道，只说她父汗交代过，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与王庭联系。”

“这倒是符合密探的行事准则。”焕春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齐恙话锋一转，“她又说，听她父汗身边的侍卫偷偷议论，她三哥这次的任务，除了查探军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找到一份……舆图。”

“舆图？”焕春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几分，“什么舆图？榆关城的详细防卫图吗？”

齐恙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不，比那要严重得多。据阿勒娅断断续续的回忆，那份舆图，似乎关系到……整个北境的粮草转运路线，以及……几条秘密的关隘通道！”

“什么？！”饶是焕春素来沉静，此刻闻言也不禁脸色骤变，失声道：“整个北境的粮草转运和秘密关隘通道？！这……这怎么可能！”

红梨更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小脸都吓白了：“我的老天爷！要是……要是真有这么一份舆图，那……那岂不是……”

“意味着一旦两国开战，突厥的铁骑便可以轻易绕过我们的重兵防线，直插腹地，切断粮道。”

齐恙替她说完了后半句，语气平静，但眼神却冷冽如冰，“后果，不堪设想。”

堂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连窗外的虫鸣声似乎都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焕春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分析道：“如果真有这样一份舆图，那其价值无可估量。阿史那雄他们若是真的得手，绝不可能只是用一面铜镜换粮食这么简单。”

“他们现在这副狼狈逃窜的模样，很可能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甚至……那份舆图，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所以才会引来中原方面不惜一切代价的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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