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再次试探
玉奴没回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
榻上残香未散，帷幔半卷，月色透过窗纸斜照进来，落在齐恙裸露的肩膀上。
只披着一件内衫，敞开衣襟，额前微微有汗，锁骨清晰，胸膛宽阔，线条流畅不似文人，更像是打磨过的兵刃。
他此刻半倚床头，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指尖微微敲着腿侧，眼神如刀，冷而稳。
明明刚刚在她身上动得不留情，可此刻，他的神色里没有一丝缠绵。
但玉奴看着他，胸口却忽然一热，她回想起刚才的每一刻，她从不把男人放心上，可齐恙不一样，玉奴脸颊有些发烫。
她轻咳一声，别开眼：“看什么？”
齐恙没答，只是目光落在她发尾被汗打湿的那一小撮发丝上。
他忽然开口，声音没了平日的嘲讽，低沉、缓慢，却带着一种意外的认真：“我会负责的。”
“嗯？”玉奴怔了一瞬，像是没听懂，“你说什么？”
齐恙转头看着她，目光很直，不闪不避：“今夜的事，我会负责。”
玉奴笑了，先是轻轻一笑，接着“噗嗤”一声，靠在床柱上，笑得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她转头看他，眼里水光潋滟，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清醒，“你是不是傻？”
齐恙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你要对我负责？”她轻轻摇头，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青丝。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她嗓音低下来，字字清楚：“我是醉红楼里的头牌，是玉奴，是朝廷留着钓鱼的活钩子，是香娘手底下的花魁，是陛下最得用的人之一。”
齐恙沉默了。
玉奴盯着他，眸子里闪着一丝淡淡的光，像是月亮照进湖底的一线波纹。
“你是陛下的人。”她忽然收了笑，语气带了一丝冷，“你走的是正道，而我，是藏在青楼的暗线。”
“咱俩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路上。”
齐恙抬眼看她：“但我们是一路人。”
“今晚能和我上榻的，也不止你一个。”玉奴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了一瞬。
她原本是想拿这句话当拒绝他的筹码，可话一出口，心口却像被什么生生剜了一块。
可齐恙仍旧看着她。
半晌，他淡淡说了一句：“你骗谁呢？”
玉奴一怔。
“顾爷……”
齐恙没笑。
只是起身穿衣，边扣扣子边淡声说：“明早香娘会来。”
他说完这句，朝她看了一眼，转身去点灯。
玉奴坐在榻上，手臂搁在膝盖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他背影。
这样的男人，太难驯，可偏偏……她不讨厌。
“喂。”玉奴忽然出声。
齐恙回头。
“你若真想负责，就别让我死得比你早。”
齐恙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我尽量。”
天色泛白，醉红楼内外，灯火渐熄。
香娘穿好衣，唤上两个得力小丫鬟，一路踩着晨露往西厢第三间走去。
一夜过后，那些正常的客人早该被香逼得意乱情迷；而那些演的、藏的、识破局的……则一定会有迹可循。
“叩叩——”
晨风微凉，香娘站在门前，脸上笑意盈盈，声音温柔得像春日化雪：“顾爷，醒了吗？”
“奴家给您送早茶来咯。”
屋内没声。
香娘眨了眨眼，伸手推了推门，门虚掩着，没锁。
她压低嗓子，对丫鬟打了个眼色。
“进。”
屋内香气未散，帷幔层层，灯未熄完。
一股若有若无的旖旎味道扑面而来——
香娘一进门，鼻尖一动，脸色就变了。
她哪里不懂这一行？
再往床边看去，锦被中露出一截白皙小腿，微微颤了下，传来玉奴虚弱轻声：“……香娘？”
香娘脸都快笑开了花：“哎哟，姑娘可别急着起，奴家这不是送茶来给你压压惊嘛。”
说着，她斜眼往床边一瞥——
齐恙披着一件薄衣，坐在床头，一只手还搭在玉奴腰上，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几根鬓发散落下来，显然也是才睡醒不久。
他眼神略冷，像不喜外人打扰，冲香娘略一点头算是应了声：“劳烦了。”
香娘吸了口气，面上却笑得更温了：“姑娘昨儿怕是受不住了吧？顾爷看起来，可真是英武得紧。”
玉奴咬着唇，一副“说不得”的羞样，只是躲进了齐恙怀里。
齐恙也没多话，只是轻轻抬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似遮非遮，正好盖住玉奴肩膀和锁骨上若隐若现的青紫。
香娘心里的警惕少了几分。
女帝的暗线，怎么可能在榻上让男人这么欺负。
她笑着退下，转身时小声吩咐丫鬟：“记下了，这间除嫌。”
丫鬟点头：“记住了。”
香娘心头一松，却也不敢懈怠，继续往第二间走。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关上门后，屋内的二人，神色全变了。
齐恙不动声色，抬手倒了杯茶，递过去。
“喝点。”
玉奴接过，抿了一口，盯着他道：“香娘这次信了？”
齐恙语气不带起伏，“你暂时安全。”
齐恙淡声落下这句话。
玉奴盯着他，眼里笑意浓，却带了些藏不住的疲惫。
“顾爷……”她喉咙干哑，指尖轻挑他胸口，“你这回，可真舍得下本。”
齐恙将她的手轻轻拨开，站起身来整衣：“演戏嘛，就得真点。”
他目光一沉，语气冷静得不像昨夜刚把人撕进骨头缝里的男人：“但不能只靠演。”
玉奴挑眉：“你要干嘛？”
“替你买条命。”
天光大亮，醉红楼一层厅堂中香雾缭绕，几位姑娘刚下楼吃粥，香娘却已在正座落稳，手里转着一只紫金香球，神情有点神秘。
“昨儿这一夜，你们都歇得怎么样？”
一群姑娘面面相觑。
香娘又瞥了楼梯口一眼：“西厢那头，今天起……不接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啊？玉奴姐姐？”
“为什么？”
香娘笑而不语，只是拿帕子遮了遮嘴角。
她正欲开口解释，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稳重脚步声。
“香娘。”
低沉嗓音不疾不徐，却带着股子冷风。
众人循声看去——
齐恙着一身月灰长袍，发半束，眉目深邃，身姿挺拔，一步步走进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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