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鸿门宴
他一句话怼得上官妍直皱眉，连带着原本那副冷静端方的脸也微微有了点细纹。
她忽地转过身去，冷声道：“随你。”
齐恙笑了，带着点慵懒，也带着点挑衅：“多谢上官使者宽宏大量。”
………
三天后，梁南前哨。
薛时昀已提前抵达，扎营在南郊水塘边，帐外旗帜猎猎，皆是军中旧制，森严肃穆。
营内，他正与几名亲信参将翻阅地图，眉头紧锁。
“这片荒地三年前旱过一次，如今再出问题，不可能是巧合。”
他指着地图上红圈一处，“命人查查附近粮仓，若发现短量，立刻备案。”
副将点头：“是！”
这时，副营官匆匆跑进来，低声禀报。
“将军，齐大人和上官使者到了。”
薛时昀眼皮一跳，站起身，冷哼一声。
“他们总算来了。”
他转身出了营帐，迎着朝阳站在营门口，远远便看到那辆马车徐徐而来，帘角摇曳，像是一路闲游而来。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意。
等到车一停，齐恙先下来了。
“薛将军。”
“齐大人倒是悠哉。”
“路上山清水秀，不忍快行。”
齐恙笑了笑，随口胡扯，衣摆一撩，先一步下了马车。
薛时昀冷着脸，眉头一皱。
“齐大人果然风雅。”他讽刺地说了一句，眼神却没从那马车上挪开。
上官妍紧随其后，面色冷淡。
“路上多耽搁了几处灾户，检视不细。”她开口，话音一如既往冷静利落。
“倒是薛将军先至一步，不知可查得些端倪？”
“查得如何，回头朝中自有呈报。”
薛时昀敷衍一句，转身便走。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
“县令大人听闻诸位莅临，今夜设宴接风。两位既奔波多日，不如先吃一顿。”
他说得客气，实则嘴角那抹冷笑一直没断。
上官妍眉头动了动，却并未出声。
倒是齐恙笑了出来，眉梢一挑，语气轻松得像是邀人入席：“那敢情好。人是铁，饭是钢，我倒是巴不得饱餐一顿。”
“……”
上官妍脸色微沉，没吭声。
“齐大人倒是好胃口。”
话音刚落，营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是那梁城县令到了。
一身圆滚滚的团龙袍外罩着青色缎服，胳膊肚子一晃一晃的，脑袋上抹了油似的，锃亮。
眼角一笑，整张脸堆成了一团褶子，跟屋檐下晒久了的腌肉似的，油光水滑。
“哈哈哈——三位大人远道而来，梁城上下蓬荜生辉，本官特备薄宴为三位接风，聊表寸心，还望不弃。”
薛时昀眉头跳了跳，只微微点了个头：“县令大人有心了。”
上官妍冷着一张脸，眼神一扫，不咸不淡：“不必多礼。”
那县令见她冷淡，面上也不恼，油腔滑调地继续笑着。
“上官使者舟车劳顿，必定辛苦。前头县衙里早已备好热汤热菜，若不嫌弃，还请移步。”
说完，他眼珠子一转，又瞧向齐恙。
“齐大人年少俊才、才识过人，今得一见，果真气度不凡！若不嫌弃，本官这小庙也能献上一壶浊酒、几道家常菜，解一解风尘之苦。”
他说得谦虚，眼底却浮着一层明显的讨好。
齐恙像是才听见似的，歪头看了他一眼，眉眼淡淡，嘴角含笑。
“县令大人这番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不去。”
他拍了拍衣袖，站在晨光下，整个人跟阳光一起懒洋洋的，像是随时能倚着柳枝打个盹。
“吃顿饭嘛，不费事。”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上官妍：“你说是不是？”
上官妍眉头一皱，没接话。
“我没胃口。”
她语气冷淡如霜，连眼神都带着三分寒意。
“满城灾民，粥棚都没搭稳，县里却大宴宾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梁城虽不如京畿繁华，却也不至于不通人情到这地步。”
县令面色微僵，讪讪笑着打圆场。
“使者此言重了……此宴并非奢华，只是些粗茶淡饭，为大人们洗尘罢了。”
“洗尘？”上官妍讥讽一笑，“大可不必了。”
倒是齐恙笑眯了眼，轻轻一叹，像是懒得多争。
“上官使者读书读多了，心气也高。”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向县令，笑着摇头，“不过我这人粗鄙，吃不得生冷，更受不得饿。”
“既然县令大人有心，我这人也不好推辞。带个随从，去吃一顿，沾沾县里的喜气。”
红梨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但在听到随从二字时，微微低了低头。
县令一听，大喜过望：“齐大人果然通情达理！请，请！”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伸手请路，身边小吏连忙吩咐人备轿开道。
上官妍冷冷地站在一旁，半步未动。
齐恙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的脸色，一脚踏上阶梯，披风一甩，落在红梨手上。
“走吧，去看看这梁城县里，锦绣满席到底长的如何。”
……
县衙内堂，灯火通明。
满桌的宴席早已备好，十几道热菜冒着腾腾热气。
从炖煮得极烂的牛肉，到油焖细鱼，再到那一大碗蟹黄汤包，香气扑鼻，哪里像是灾年菜？
县令自是坐在主位左侧，热情满脸，不时夹菜递盏，嘴里说得好听。
“这些不过家常饭菜，齐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多尝几口。”
“我若嫌弃，那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齐恙一手接过酒盏，笑得像是天底下最会说话的人，“这宴……比我家厨娘做得好些。”
他眼神一挑，红梨立即低头为他添菜，动作娴熟，仿佛早已习惯。
县令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笑容更热情了：“这位是……”
“随行伺候的。”齐恙淡淡。
“哦哦，果然是个得力的。”
县令咂了咂嘴，似在打量红梨的眉眼，却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得咽了口口水，转头陪笑。
红梨手未停，眼未抬，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像是根本没察觉那点恶意。
齐恙心下却冷笑一声。
“来，县令大人，我敬你一杯。”
喝完酒盏里的酒，齐恙懒洋洋地搁下杯子，忽然笑了一声。
“县令大人，这酒不错，但味儿有些古怪。”
县令一听这话，心底咯噔一下，忙堆着笑脸道：“齐大人这是……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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