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280拉锯战
“第三句话，”虞懿终于还是开口了，“我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等到什么都答应我之后才想起来这么多事情，才开始问我问题，问不到还生气？第二，为什么一开会要答应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这回换成曹琳开始陷入无休无止的沉默当中去了。
虞懿也没有再说话，好像早就知道对方的反应会是这个样子，一点惊讶的情绪都没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也明白曹琳现在有的以及即将会有的想法，所以什么都不觉得奇怪。
虞懿有的时候耐心会非常好，条理清晰也不慌不乱。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一开始也许是会迷茫一点，一旦要是把事情都捋清了，行动和决策力都是非常惊人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什么样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回答，什么样的行为能得到什么样的后果，虞懿在这方面的计算太精密了，特别是在曹琳的面前——虽然他永远和对方都算不上旗鼓相当，但是他也愿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来等待。
对方张开嘴唇慢慢地说话的样子，明显是在思考的时候的样子，所有的若有若无的思绪是怎样像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流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淌过的，这些都是有些时候虞懿会自己默默在空闲时间思考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在工作时间当中看着曹琳思考过无数次了。
但是好像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虞懿已经形成了观察的习惯。
所有的所有，虞懿已经事先在自己的脑海里安排好了一个结果，事情的发展过程和顺序，从什么地方开始，从哪个节点有可能突然结束，这些都是虞懿曾经把目光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的依据。
“……”虞懿能听见曹琳在手机那边呼吸的声音，平稳、有规律，光是凭借这样的声音，就能够猜得到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觉得——”曹琳的声音开始犹豫不决了，变得吞吞吐吐，这个征兆像是好的，但是也不一定全部都是好的。虞懿自己也说不准。
这个人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虞懿这样问自己。
曹琳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是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么让人费解。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了解它究竟是如何开始和结束的，在一切到来之前，所有的构成因素和原则都像是黎明破晓前的大雾一样让人看不清晰，镜花水月，或者是昙花一现，谁也描述不出来其中的千万分之一。
只有过程是最让人刻骨铭心的。
你怎么样的动作最让我动心，什么又会让我在意，和你在一起的场景哪一个最让人开心，未来还想要一起去做什么事情。
如果单单这个过程是温暖而柔软的，其实也还不错。
就是会有这样的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能让所有的风景都变得黯然失色。
虞懿觉得自己大概是身上的某个地方出了问题，导致认知失常，什么原理常规，在他这里，都变得没有用。
“……”曹琳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决心才最终决定开口说话的，“我也不知道。”
“什么？”虞懿的语气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的一颗心脏仍然在原地安稳跳动。
井井有序。
“你让我有点窘迫了。”曹琳深呼吸一口，接着说，“这个我回答不了。”
“为什么？”虞懿的话语都莫名其妙地带上了一点笑意，这让曹琳更加觉得有点奇怪。
虞懿道：“你总是说你想要一个清楚的、有逻辑的结果，可是你看，你现在连一个完整有条理的原因和开头都不能和我说清楚，可是却用这样的标准要去别人，特别是——要求我。你说你这算不算的上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可以说是双标了吧？”
曹琳彻彻底底地被虞懿噎了一次，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虞懿倒是没有让曹琳的沉默继续太久，过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大概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于是接着开口。
“在想什么？”
曹琳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在思考你刚刚说的话。”
“那是什么？”对方接着笑，“分享一下？”
“哦——”曹琳想了想，道，“第一，我在我是不是真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第二，我在想你这句话说的有点问题，因为从各种方面来看，其实你才应该是那个‘州官’，我是个被压迫的老百姓，这样才符合设定。”
“噗——”
虞懿被对方的话给逗乐了，明明对方好像又一次地延续了自己以往总是抓错重点的风格，但是虞懿也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连一点点不耐烦都没有。
虞懿也不知道自己是已经认命习惯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你说的有点道理，这个确实是我遣词用句不够准确，你大概能明白这个意思就好了，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替换的说法？”
“……”
倘若要是此时虞懿和曹琳面对面谈话，虞懿知道，对方肯定少不了送自己一个白眼。
但是正因为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彼此看不到对方的样貌，虞懿就能更放得开一些，当然了，曹琳也是如此。
很显然，曹琳是不会回答关于虞懿虚心请教语文方面的问题的。
虞懿还不灰心：“那你……现在得出来什么结论没有？”
“大概是有的。”曹琳的声音再次变得模糊起来，“你说的双标，我想了想，可能确实有点道理。我承认，在这个方面，我好像是比较理亏，那就把这个话题跳过去吧。”
“喂喂。”虞懿的笑意更加扩大，“说跳过去就跳过去，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么？”
曹琳的声音有些无辜，“我是州官，你是百姓，我还是说了算的。”
“你也太强词夺理了。”虞懿道，“滥用职权，自相矛盾——刚才你还说我这话有问题，现在又开始‘灵活运用’了，我也太冤枉了点。”
“不管。”
曹琳说：“是你先打电话给我的，要是你不打过来，本来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你说不怪你能怪谁？还有，既然我已经开始放火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话题跳过，没有别的事情我还要看书，然后睡觉。”
虞懿好像还想继续努力一下：“上次我说的话……”
“什么？”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曹琳好像是一副在装傻的样子，这语气又有点欠揍，又有点让虞懿觉得好笑，想跨越手机信号，看看对方现在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让你考虑一下我的那个事情。”
虞懿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又正经又严肃，为的就是给曹琳一些心理上的暗示和压迫。
“你想好了没有？”
“……”
曹琳花了三四秒来想明白对方到底在说哪一件事情，然后迅速地红了脸，接着也没有多做考虑，直接干脆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直到手机那头脆生生地响起“通话已结束”的提示音，还有不停的“嘟——嘟——”声的时候，虞懿这才有些愕然地发现，曹琳居然就这样挂了电话？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好笑还是生气，但是又好像不是这两种情绪中的任何一种，只是很平常，心中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
但好在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没关系，虞懿心想，这么做还是挺可爱的，也比较像对方的风格。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反正来日方长，后来的日子也都还遥不可期，要是就此失去了自己的心中的念想，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晚安。
五分钟过后，曹琳有些心神不宁地把自己的目光从面前的书本上面移开，一不小心又看见了被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上亮起来的屏幕。
很显然，是有人给她发了新消息过来。
曹琳心中没有什么戒备，于是大大方方地凑上前，想要看看是谁，都给她发了些什么。
——是虞懿发给她的微信消息。
曹琳看见这个名字眼皮就下意识地一跳，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但是还是看了眼对方发过来的内容。
上面简介又有力的两个字真是在一瞬间就亮瞎了曹琳的眼睛——这还是最近她刚从夏臻那里学来的说法，她一直都有些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现在，曹琳终于开始了解，并且觉得感受同身受了。
曹琳之前没有给别人发晚安的习惯，也很少有人会给她这么发，现在被虞懿来了这么一下，真的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愁。
还是回一个吧？
曹琳有些犹豫地对着手机屏幕缓缓打字，两个字都打出来之后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这句简单的话发出去。
虞懿毕竟不是个简单的人，每次都能揪着曹琳的一点点漏洞开始无边际地发散加蔓延，曹琳已经被整得怕了。
要是这个时候再回复一下虞懿，说不定对方会不会又跳出来问曹琳别的事情。
真是怕了。
曹琳有些自我嫌弃地靠在床头想了想，没有了继续看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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