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宋姜和离
陛下的信件倒比太后娘娘的早来一步，顾长凌拿到手里就知道皇帝没憋出半句好话。
「回来再收拾你。」
他捏了捏眉心，将信纸卷成一团扔进火盆烧了。
除了男扮女装一事，他确实什么都不曾瞒过父皇，哪怕是暗渡扮做他一事，还有接手凤凰台。
他按照先生的教导与父皇相处，莫名就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皇帝刚接他回来时也是有半分温情在的，送了不少妆匣。
他想起来了，原封不动给皇帝送回去来着。
嗯。
今天这个地步。
不怪他。
得知平王之事也得多谢宋庭岘的鱼符，不然他还得再费些周章。
宋庭岘大抵还没想到这里。
天色尚早，弄巧粗略的给主子上完妆，隔壁姜眠屋子的门也打开了。
天寒地冻，莲心居好些人都未曾起身，顾长凌走过去轻叩门，待姜眠喊进后迈过门槛。
能在里屋伺候的都是姜眠信重之人，但也没几个知道这位是长公主的。
“宋老夫人喊你去请安，推拒了便是，她如今揪不到错处收拾你。”
林花正在在姜眠描眉。
“是宋庭月回来了，我想看看她如今成什么样子，听人说跟从前大不相同。”
姜眠困倦的撑住额头，好久没起过这么早的时辰了。
顾长凌便不管了，安顿道：“我今日也有些琐事要办，夜深就回来。”
他来安乡县，自然不只是为了宋庭岘的事情。
——
“嫂嫂来了。”成婚这些年来，宋庭月首次规规矩矩给姜眠行了礼。
姜眠挑眉，落座后喊了起身，宋庭月也没抱怨半句，还真是转了性不成。
徐娘虽来的迟了些，倒也没误了宋老夫人定的时辰。
她们都对重出长秋寺的宋庭月十分好奇，身量圆润了几分是真，瞧着乖顺知礼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宋庭月立在宋老夫人身旁，笑意盈盈道：“接下来嫂嫂们该给母亲请安了。”
姜眠和徐娘面面相觑，宋庭月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请安规矩森严，过去是小妹不懂事，这才让宋府落了众人下乘，可如今我从长秋寺回来，府里上下就不能像往日散漫无纪。”宋庭月挺直背脊道。
“不如小妹先给嫂嫂们示范一遍。”徐娘先行出声。
她倒要看看宋庭月学了些什么玩意回来。
“请安需举止端庄，仪容周全，且应比母亲来的早才是，伺候母亲洗漱穿衣，服侍早膳……”宋庭月一板一眼的立在宋老夫人身旁背道。
宋老夫人听的眉角抽动，莫说姜氏徐娘，让她日日起这么早也是起不来的。
“嫂嫂们可听清了，日后母亲请安的规矩就按照这样来。”宋庭月福身行礼。
配着她那圆乎乎的脸盘还真是纯善了不少。
“今日就请嫂嫂先来吧。”宋庭月直勾勾看向姜眠。
她受过的苦要全还给宋家上下。
姜眠自是不打算照做的，攥着帕子掩了掩唇，徐徐道：“小妹啊，嫂嫂愚钝，没听懂，还得劳烦你多教几遍才是。”
宋庭月瞪直了眼，她怎么没想到自称愚钝，又耷拉下脸，长秋的戒尺就在手上握着，她能推拒到哪儿去。
宋老夫人见庭月哑口无言便心疼了，怒道：“姜氏，请安都学不懂就收拾铺盖回你娘家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儿媳谨遵老夫人教诲，”姜眠动作极快起身行礼。
出了门又退回来两步，似笑非笑道：“小妹，嫂嫂不知老夫人行事可否合规矩啊，你是学成归来的人，定当好好劝诫娘才是。”
姜眠还没走出院门，就听见急报通传。
“姜氏接旨。”尖锐的声音从宋府门口层层传来。
他展开明黄色的卷轴，宋府上下跪地候旨。
“安乡县姜氏妇行有亏，懈怠不工，未育子息，退回本家，听凭改嫁。
自此宋姜二人各不相干。望尔今后诚心悔过，钦此。”
声音字字砸在姜眠耳里，她跪在地上迟迟未曾起身。
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亲赐下来，这是休妻书还是昭罪书？
太监步履轻盈，绣着金线的裙裾落入姜眠眼帘，他掐着声音道：“姜氏，还不快谢恩？”
“太后娘娘可怜你，赐千两银允你带回娘家，旁人家休弃的女子哪有你这般好福分。”
宋老夫人压不住的嘴角瞬间扯平，恶狠狠的看向太监后面人抬的银锭。
姜眠还未动。
“姜氏，莫非你要抗旨不成？”太监抬高声调，上前踩住姜眠的指尖。
一个弃妇罢了，竟如此不识相。
姜眠疼的手指一蜷缩，等林花担忧的掺扶起她时，眼底的情绪已经收了个安安静静。
这就是宋庭岘梦寐以求的皇权吗？真是风光。
“民妇接旨。”
宋府正门口聚众的百姓越来越多。
“没曾想县令夫人也有被休弃的一天。”
“还唤县令夫人，太后娘娘亲自休弃的人你也敢叫错，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往日瞧着姜氏性行温良，没曾想如此不堪，妇行有亏，莫不成干了什么偷人的勾当吧……”
流言蜚语只会比姜眠想象更快的速度散播开来，还有更难听的话她没听见。
任何事沾上了皇权这两个字，众人都会多上些信重和惧怕，而压在她身上，只会喘不过气来。
越重，更重。
姜眠抬头看向前方，有好多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再往上看，太阳的光是白色的，还是看不清，却刺人的紧。
林州听见风声已经飞快赶了过来，她奋力挤过人群想要去把姜眠带走，可人好多啊。
姜眠看见了，她仰头逼退眼眶的热意，平静道：“民妇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不能让林州众目睽睽之下跟她扯上关系，只会毁掉更多人。
她加快脚步离开。
太监完成任务后自然不会停留，拂尘一挎蹙眉道：“还不快散开，误了回宫禀明太后娘娘的时辰你们众人谁担待的起。”
他们噤声，乖乖的后退给宣旨的太监让出道来，看着他坐上皇宫的马车离开。
——
宋庭岘昨夜去办了春崖山庄的事，昌荣的消息递的很快。
他收到消息的那刻就往回策马赶，百思不得其解，盛京高供着的太后娘娘为何插手他的家事。
他没有任何思绪。
“眠眠我回来了。”宋庭岘推开门，急切的走进来。
“太后的懿旨拿给我看看。
”姜眠用帕子拭去泪痕，哽咽道：“青棠你去拿给夫君看看。”
余光扫向宋庭岘，神情焦急，不似作假。
宋庭岘目光沉沉，太后这份休妻懿旨便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盛京有人大抵洞察了平王的计划。
他声音晦涩不明，开口道：“”眠眠，此事来的蹊跷，我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决。”
“太后亲自下的懿旨，你能有什么法子，”姜眠吸了吸鼻子，默默落泪，“大抵我们就没这份夫妻缘，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眠眠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宋庭岘上前搂住姜眠低声吼道：“我不能没有你。”
正欲敲门的徐娘动作一愣。
“可太后娘娘已经下了休妻旨意，你让我怎么办！”姜眠推开宋庭岘，偏头不再看他。
“你不用走，你可以继续留在安乡县。”宋庭岘深情款款的看向姜眠，“我为你寻处僻静的宅子，待我找到解决方法，就名正言顺的接你回来。”
“庭岘我不愿，”姜眠无助的摇头，“留在这里也见不了你，还不如回娘家别成了你的拖累。”
姜眠怎么油盐不进，宋庭岘一时被呛住。
邢老将军已答应好合作，待他随平王入主盛京，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到时候，他还真的需要姜氏吗？
“你既然狠心舍得下我，就回娘家去吧。”宋庭岘很快心中就有了决断。
不说姜眠得废几日功夫才能离开这安乡县，就算真回去了，休弃回家的女儿姜父姜母还会要吗？
到时候姜眠还是得乖乖回来寻他。
不说留个妾室的位置，他倒不用背上抛弃发妻的罪名。
他踉跄转身离去，似是不忍心再瞧见姜眠。
林花飞快的把徐娘拉到一旁挡住，镇静道：“大人慢走。”
宋庭岘步履仓皇自是未曾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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