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郭争要驱虎吞狼
郭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自镇定地辩解道。
“范贤大人,你这可是诛心之言!”
“郭某所为,皆有账目可查,每一笔开销,每一块砖木的去向,都会记录在案,绝无错漏。”
“就算将来有人查验,郭某也问心无愧!”
范贤没有耐心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点嘛,就是郭大人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些来京赶考的学子了。”
“这还没开考呢,郭大人就大笔一挥,定了这些人的未来。”
“连那几个剩下给寒门的可怜名额,都不想让他们去争取一下。”
郭争一听,立刻找到了反击的切入点,脸上瞬间浮现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范贤大人,品行,品行最重要啊!”
“这来做工的学子之中,肯定有那等蝇营狗苟,心思不正之辈。”
“一棒子打死,郭某也知道,肯定会伤及无辜。”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但为了不让那些心术不正的投机之徒混入官场,玷污我大庆的朝堂,郭某也只能含泪如此了!”
“郭某这也是为了我大庆的百年大计啊!”
“郭某心中,这也是悲痛万分啊!”
他演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泛起了红,仿佛真是个为国为民,不得不痛下杀手的大清官。
范贤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直到他声音渐歇,才缓缓开口。
“行了,郭大人。”
“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郭争的表演戛然而止,脸上的悲痛僵在那里。
范贤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无非就是怕这些学子中,真的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才学逆天、运气爆棚的有志之士,侥幸得到了那几个剩余的名额,金榜题名。”
“还一直记得你此次翻修考院时,以次充好,偷梁换柱之事,将来抓住机会,参你一本。”
“所以,你就干脆利落地,将这些学子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反正科举内情,谁都知道。”
“没人在乎他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学子是死是活。”
郭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梗着脖子,还想做最后的辩解。
“范贤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想郭某?”
“郭某为官一生,向来心怀坦荡,眼中最是容不得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郭某……”
“郭大人。”
范贤打断了他。
“我都说了,别这么惺惺作态了。”
“还心怀坦荡?”
“还容不下这些蝇营狗苟?”
范贤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郭大人今日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蝇营狗苟?”
“手里握了那么一点权力,就忘乎所以了?”
“郭大人,可真是不知所谓啊。”
棚子里的空气,彻底冷了下来。
郭争脸上的谦卑、热切、悲痛,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阴沉。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拿起了那把蒲扇,却不再摇动。
从一开始,他和颜悦色,自降身位,不过是忌惮范贤背后的庞大关系网。
但如今,脸面已经彻底撕破,他也懒得再演下去了。
“范贤大人,这是想彻底和郭某开战?”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神里透着一股官场老油条的狠厉。
“想扳倒郭某?”
“请范贤大人动手前,多想想。”
“郭某虽然比不得范府势大,但在朝中为官多年,也还是有些朋友,有些关系的。”
“否则,也坐不上这礼部尚书的位置。”
“范贤大人,还是要深思熟虑啊。”
范贤闻言,反而笑了。
“礼部尚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郭争。
“上一个礼部尚书,郭有之,现在还在监察院的大牢里关着呢。”
“郭大人,我看,还是你要深思熟虑吧。”
范贤说完,不再多言。
“行了,范某就不打扰郭大人的雅兴了。”
“看在郭大人今日这么配合,有问必答的份上。”
范贤走到棚子口,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范某,给郭大人一个机会。”
“请郭大人,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范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棚外刺眼的阳光里。
只留下郭争一人,呆坐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蒲扇的手,青筋暴起。
棚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阳光从棚外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带,光带里,无数尘埃正在无声翻滚。
范贤最后那句话,一遍遍在他脑中回响。
“请郭大人,好自为之吧。”
那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郭争的脸色阴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我输了。】
【从范贤烧掉那本名册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我自以为摸透了朝堂的规矩,却忘了,还有范隐那种人。】
【他们这种人,从来不按规矩出牌。】
【范贤自然不遑多让。】
【范贤这一把火,烧掉了我所有的算计,也烧掉了我最后的退路。】
郭争缓缓抬起手,擦去脸上的冷汗,掌心一片冰凉。
【范贤不是在开玩笑。】
【若是此事真的捅了出去,以范贤如今在士林中的声望,天下学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到那时,陛下为了平息众怒,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郭争。】
【不行。】
【绝不能坐以待毙。】
郭争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惧,渐渐化为一片狠厉。
他猛地站起身,在棚子里来回踱步,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范府势大,惹不起。】
【范隐手握监察院,心狠手辣。】
【范贤是诗仙下凡,圣眷正浓。】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必须找个帮手。】
【一个同样恨范家兄弟入骨,又有足够分量与范府抗衡的帮手。】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二皇子!】
郭争的脚步猛地顿住。
【对了,二皇子李承择。】
【被范隐坑的要自筹粮草赈灾。】
【二皇子应该恨透了范贤兄弟。】
【而我的一些把柄也二皇子手里。】
【虽然是把柄,但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一种联系。】
【一种能和二皇子合作的联系。】
郭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范贤,范隐。】
【你们想让我死,那我就拉着二皇子,跟你们斗到底。】
【让你们狗咬狗。】
【我郭争,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手中的蒲扇。
脸上的阴沉与惊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副老谋深算的平静。
他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出了棚子。
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喧嚣依旧震天。
但在郭争眼中,一切都不同了。
……
贡院外,那个简陋的饭食摊子前。
范贤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史禅立眼尖,第一个看到了他,连忙招手。
“范兄,这里!”
范贤走了过来,看到桌上那四个干干净净的空碗,笑了一下。
“都吃好了?”
杨万理点了点头。
“吃好了。”
侯计长也站起身,热情地招呼。
“范兄快坐。”
范贤对着摊主喊道。
“老板,结账。”
系着油污围裙的汉子快步跑来,脸上满是热情的笑。
“好嘞!四碗素面,一共二十文钱。”
范贤掏钱的手顿了一下。
他看向那四个空碗,又看了看眼前这几个面带拘谨的读书人。
“就四碗素面?”
史禅立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范兄请我们吃饭,已是天大的人情,我们怎好再破费。”
“是啊,范兄太客气了。”
成家林也在一旁附和。
范贤没理会他们的客套,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拍在桌上。
他对着老板说道。
“二十个肉饼,二十个肉包子,都用油纸包好,我们要带走。”
“好嘞!”
老板看到那块分量不小的碎银,眼睛都亮了,手脚麻利地转身去准备。
“公子您稍等!”
候计长一听这话,急了。
“范兄,这如何使得?”
“太多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太破费了。”
范贤摆了摆手。
“我还没吃午饭呢。”
这话一出,四人顿时有些尴尬。
他们这才想起,是范贤让他们先点着吃,自己却还没动筷子。
片刻后,老板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油纸包走了过来。
“公子,您的肉饼和包子,都装好了,一共一百六十文,找您……”
“不用找了。”
范贤接过油纸包,那分量让他手臂微微一沉。
史禅立看着那两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忍不住说道。
“范兄好胃口。”
范贤笑了笑,很是随意地答道。
“从小胃口就大。”
他招呼着几人。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五人离开了摊子,汇入街上的人流。
范贤撕开一个油纸包,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咬了一大口。
肉香混合着面香,在口中弥漫开。
他一边走,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
史禅立几人跟在他身旁,闻着那诱人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吃完一个,范贤又拿出一个。
可第二个肉包子刚吃了一半,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奇怪。”
“今天可能是胃口不好,吃这么点就饱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两个依旧分量十足的油纸包,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还剩下这么多,扔了实在可惜。”
他转过头,将两个大纸包不由分说地塞进史禅立和候计长的怀里。
“几位兄台,劳烦帮我个忙,把这些解决了。”
“不然我一个人,实在是吃不完。”
史禅立抱着那个温热的纸包,愣住了。
候计长的反应最快,他立刻明白了范贤的用意,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这……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杨万理看着范贤,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候计长手里拿过一个肉饼,大口地吃了起来。
几人都知道,这是范贤在照顾他们的脸面。
那份感激,沉甸甸地,比怀里的肉饼和包子还要重。
他们不再客气,各自拿着包子和肉饼,大口地吃了起来。
之前的拘谨和尴尬,在食物的香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有说有笑,前往抄书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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