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搜赃款
范隐一脚踏入书房，目光一扫，便发现了一丝不同。
正对着门口的一面巨大书架旁，一块墙壁被挪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暗格，显然是藏账册的所在。
王七年没有理会那个空空如也的暗格，而是径直走到了书房中央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前。
他没有急着去翻桌上的文房四宝，而是先弯下腰，伸出手，用指关节在桌子底部轻轻敲击。
“叩、叩、叩……”
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
敲到某个位置时，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空洞。
王七年眼睛一亮，手指在那块区域摸索片刻，用力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桌子底部竟然弹出了一个薄薄的夹层。
夹层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银票。
王七年又转向桌上的那方砚台，那砚台由整块端砚雕成，厚重古朴。
他没有去拿，而是用手指在砚台的底座上摸索，很快，他的指尖在一个不起眼的雕花纹路处停下，轻轻一旋。
砚台下方发出了细微的机括声，底座竟与砚身分离，露出了一个挖空的凹槽。
凹槽里，又是几张被卷成小卷的银票。
范隐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言不发。
王七年却像是上了瘾，他的目光在书房里飞快地扫视，最后落在了墙角一个用来插画轴的青花瓷瓶上。
他走过去，将里面的画轴全部取出，然后把瓷瓶倒置过来。
几枚碎银子叮叮当当地掉了出来。
王七年还不满足，他把手伸进瓶底，仔细地摸索着。
很快，他脸上露出喜色，从瓶底的釉层下面，抠出了一张被蜡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展开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啧啧，这秦参将真是把家当都塞到耗子洞里了。”
王七年将从各处搜罗来的银票与碎银归拢到一处，小心翼翼地抚平了那些银票的褶皱，又将碎银子堆成一小堆，这才双手捧着，献宝似的送到范隐面前。
范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些财物上。
他伸出手，随意地捻起几张银票翻了翻，又抓起那把碎银在手心掂了掂。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
“这些……”
范隐的声音很平淡。
“不对啊。”
他估摸了一下，这点银票加上碎银，加起来恐怕连一千两都没有。
这与账册上记录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相差甚远。
王七年一听，非但没有半分气馁，反而胸膛一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大人，这就对了。”
范隐的眉梢动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
“这怎么就对了？”
王七年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道。
“大人您想，这些钱藏得地方如此散乱，数额又这么零碎。”
“呃……”
王七年顿了顿，补充道。
“是和那些赃款的数额比起来。”
“所以，这些应该不是赃款。”
他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结论。
“而是那位秦参将的私房钱。”
范隐和一旁的邓梓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错愕。
“私房钱？”
“是啊，就是私房钱。”
王七年重重地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种过来人特有的复杂表情，既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沧桑。
“这一点，王某有经验。”
范隐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他拖长了调子。
“哦~”
“有经验~”
王七年闻言，脸上的得意瞬间垮掉，换上了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赶忙说道。
“哎，大人，您可得帮王某保密啊。”
范隐拍了拍胸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没问题。”
王七年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邓梓月。
“老邓。”
邓梓月也立刻会意，连忙摆手。
“我也没问题。”
“我嘴严，肯定不会跟嫂子说的。”
王七年顿时松了口气，对着邓梓月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兄弟，回头请你吃饭。”
他又赶紧补充道。
“当然，也有大人的份。”
邓梓月撇了撇嘴。
“不会还是面条吧？”
“那我可不去了，上次你请客，你自个儿吃肉酱面，就请我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当然不是！”
王七年把胸膛拍得“嘭嘭”响，唾沫横飞地报起了菜名。
“这次绝对让你们吃好喝好！什么东坡肉、宫保鸡丁、清蒸鲈鱼、油焖春笋，再来个三鲜汤，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绝对让大人和老邓你们吃得肚皮滚圆！”
邓梓月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当真？”
王七年大手一挥。
“当真！”
邓梓月还是有些不信。
“果然？”
“果然！”
邓梓月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王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
王七年昂首挺胸。
“一向如此。”
就在这时，范隐不咸不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怎么听着，你报的这些菜名，跟我给咱们监察院食堂定的菜谱，高度重合啊？”
王七年脸上的表情一僵。
“怎么会呢？”
范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
“可是你刚刚报的菜名里，有几道，特别是东坡肉，除了咱们监察院食堂，就是我不久前在北奇开的那家酒楼里才有了。”
“怎么？老王，你想带我和老邓，再去一趟北奇？”
此话一出，邓梓月瞬间反应了过来，脸上的期待和向往凝固了。
他好像真的想起来了。
邓梓月的视线缓缓转向王七年，而王七年方才还高涨的气势，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邓梓月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王兄，你说的请大人和我吃饭，就是说……请我们吃大人出钱，免费供给咱们全体监察院同僚的食堂？”
王七年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这个，这个……”
“王兄，你怎能如此啊？”
邓梓月痛心疾首。
“我知道你抠，可你以往再抠，花的也是你自己的钱。”
“这次怎么……怎么……”
邓梓月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哎呀，好了！”
王七年被看得满脸通红，终于受不了了，一跺脚。
“这次我找个正经馆子，请你和大人的！”
邓梓月立刻追问。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邓梓月这才满意，伸出手掌，等待着对方。
“君子一言。”
王七年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驷马难追。”
范隐看着这两人演完，才慢悠悠地开口，将话题拉了回来。
“好了，闲话少说。”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扫过这间书房。
“还是想想，真正的赃款，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王七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脸笃定。
“大人，这个书房，我已经搜完了。”
“应该是没有其它藏钱的地方了。”
范隐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扫过他。
“是吗？没有疏漏？”
王七年把胸膛挺得更高了。
“应该没有。”
一旁的邓梓月也开口附和。
“大人，王兄这方面是专业的。”
“他说没有，就应该没有了。”
范隐不置可否，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地扫过墙上悬挂的字画，扫过桌案上那套价值不菲的笔墨纸砚，扫过角落里那几把紫檀木圈椅。
这些地方，刚刚都被王七年像老鼠过境一般，翻了个底朝天。
王七年和邓梓月站在一旁，看着范隐的动作，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突然，王七年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眼睛猛地一亮。
“有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大人，跟我来。”
说着，王七年也不等范隐发话，便上前一步，轻轻拽住了范隐的袖子，转身就往外走。
邓梓月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书房离卧房不远，穿过一条小小的回廊便到了。
一踏入秦参将和他夫人的卧房，王七年便松开了范隐的袖子，像一只警觉的猎犬，开始来回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处陈设。
他先是绕着那张雕花拔步床走了一圈，手指在床沿的雕花上细细摩挲。
然后又走到梳妆台前，将上面的瓶瓶罐罐一一拿起，又轻轻放回。
他甚至还搬来凳子，踮起脚尖去摸房梁。
“叩叩。”
“叩叩叩。”
沉闷的敲击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邓梓月看着他忙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忍不住开口。
“王兄，没有？”
“要不然，咱们先把人押回去。”
“然后叫院里专门的人，来地毯式搜索？”
“不，再等等。”
王七年抹了把汗，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料定，钱就在这个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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