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范隐:你那不叫疯,你那叫作!
范隐静静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长公主。
她披头散发,华美的衣袍沾染了尘土,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疯狂过后的空洞与狼狈。
“冷静下来了?”
范隐开口,平淡的问话像是茶馆里偶遇的闲聊。
长公主缓缓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涌起一股凄凉的笑意,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又难听。
“冷静?”
“我当然冷静。”
她扶着地,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
“怪不得,怪不得陈平平要把监察院交给你。”
“怪不得,陛下非要我将内帑交到范贤手上。”
她神经质地笑着,自言自语。
“原来,这是要物归原主啊。”
范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补了一句:
“所以呢?”
长公主的笑声愈发凄厉,像是杜鹃啼血。
“这么多年,我为他尽心竭力!”
“他不愿意做的脏活,我来做!”
“他不愿意查的人,我来查!”
“是我!”
“是我李云瑞,不是别人,更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叶青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就算他把我赶出京城,我也毫无怨言,如他所愿!”
“甚至……甚至是废相!”
“他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范隐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纠正她:
“把你赶出京城,是我干的。”
【经典受害者发言,“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下一步是不是要上《感动大庆》了?】
长公主似乎没听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可是如今呢?”
“他还是要让范贤,那个女人的儿子,把内帑从我手里夺走!”
“甚至,还要我的女儿嫁给那个女人的儿子!”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范隐,一字一句地嘶吼:
“我告诉你,不可能!”
“无论是内帑,还是宛儿,我都不会交到范贤手里!”
“无论如何,我都要你,要范贤死!”
“你杀不了我。”
范隐的回答简单直接。
“也杀不了范贤。”
长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再次耻笑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是大宗师了。”
“可是你以为,我就真的杀不了你?”
“你要知道,我是个疯子!”
“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疯子?”
范隐挑了挑眉,然后轻笑一声。
“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没那么疯。”
他的话音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道:
“按照陈院长的说法,你顶多算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
轰!
此言一出,长公主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愤怒和羞辱所取代。
这比叶青梅的儿子夺走她的一切,更让她无法忍受。
疯子,是她为自己贴上的标签,是她区别于庸碌世人的勋章,是她用来自我粉饰和催眠的保护色。
她用疯狂来掩盖自己的嫉妒,用失控来解释自己的失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是敢于打破一切规则的存在。
“你说什么?!”
她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你懂什么!”
“怎么?”
“不这么认为?”
范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我问你,如果你不小心吃了剧毒,无药可解,你会怎么做?”
长公主被他问得一愣,怨毒地盯着他,没有回应。
范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要是所料不差,你最多就是想尽办法找解药。”
“要是实在找不到,大概会想着在死前拖几个垫背的,干一票大的。”
他摊了摊手。
“但是,真正的疯子,你知道会怎么做吗?”
长公主依旧沉默。
“真正的疯子,”
范隐的语调轻快起来。
“会直接割开自己的肚子,把胃拿出来,用水洗一洗,然后再塞回去。”
长公主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好吧,这个例子可能有点极端了。”
范隐摸了摸下巴。
“我再给你举几个,让你开开眼界。”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说道。
“曾经有个落榜的美术生,靠着一张嘴,硬生生把一个国家的人都忽悠瘸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是最高贵的种族。”
“然后,他带着这群被洗脑的人,发动了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几千万人因他而死。”
“最后发现打不过了,人家大军都堵到家门口了,他直接在地堡里,跟他女朋友办了个婚礼,然后夫妻双双把枪吞。”
“这才叫疯,疯得惊天动地,疯得能改变世界格局。”
【希特勒:谢谢,有被冒犯到。】
范隐看长公主已经呆住,又加了一把火。
“还有另一种疯子,更加精致,也更加……优雅。”
“有个博学多才的大学士,彬彬有礼,谈吐不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他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吃人。”
“而且不是随便吃,他把人当成最顶级的食材,讲究烹饪手法,讲究餐酒搭配。”
“他能一边跟你探讨诗词歌赋,一边盘算着你的肝该配什么豆子和红酒才最美味。”
“他吃人,不是为了果腹,是为了艺术。”
【你好啊,汉尼拔博士。】
范隐笑眯眯地看着她,反问道:
“这些,你能做到吗?”
“我当然能!”
长公主想也不想地反驳,却显得色厉内荏。
“你做不到。”
范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现在说能做到,也最多是在听完我的故事后,刻意去模仿。”
“那不叫疯狂,那叫东施效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敲碎她最后的伪装。
“李云瑞,你根本不是什么疯子,你只是一个被世道、被自己的欲望裹挟的普通人。”
“你恨叶青梅,恨我,恨范贤。
可叶青梅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
她给了无数人希望,带来了救赎,这其中,也包括你。”
“她让你看到了,一个女子,原来可以活得那么精彩,可以不依附于任何人。”
“这给了你希望,也让你滋生了无尽的嫉妒。”
“你想成为她,想超越她,却发现自己永远都做不到。”
“所以你就恨她,恨所有与她有关的人。”
范隐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说到底,你就是一个爱嫉妒、爱攀比、得不到就毁掉的小女孩儿。”
长公主彻底崩溃了。
范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她层层包裹的伪装全部剥开,露出了里面那个最卑微、最不堪的内核。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最后的光彩也熄灭了,只剩下死寂。
范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
长公主身体一僵,戒备地看着他。
范隐却没看她的脸,而是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一双手。
那双手因为刚才掀翻火炉,被烫得通红,甚至起了几个水泡,一片狼藉。
范隐右手向旁边虚空一伸。
下一秒,一瓶晶莹剔透、瓶身还带着水珠的矿泉水,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长公主的呼吸一滞。
范隐拧开瓶盖,将清凉的矿泉水缓缓倒在她的烫伤处,耐心地为她冲洗着。
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哎,烫得还挺严重,这疯婆子对自己下手也挺狠……可惜了这双漂亮的手,本来可以用来琴棋书画,非要用来掀桌子。】
冲洗完毕,范隐又是一伸手,矿泉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瓶白色的药膏和一卷干净的纱布。
他挤出药膏,用指腹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她的伤处,然后拿起纱布,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范隐握着她包扎好的手腕,既是规劝,也是警告。
“每天换一次药,之后你自己来。”
他抬起眼,直视着她的双眸。
“另外,我给你说清楚。”
“我帮你回京安身,单纯是因为范贤和宛儿的婚事将近。”
“成亲当天,我想让你这个做母亲的,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不给她留下遗憾。”
“所以,这几天给我老实点。”
“我会盯着你,别想搞任何小动作。”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强,就算不靠监察院,我依然能完全掌握你的一举一动。”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也别想着玩自杀的把戏,没用。”
“你要是死了,我会封锁所有消息,你的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大婚不会有任何改变,顶多是宛儿会因为亲生母亲缺席,稍微失望一点。”
“他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话语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但没关系,反正你这个亲生母亲,已经让她失望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而且,林相虽然致仕了,但他还在京城,还有宛儿的大哥二哥,他们都在。”
“有他们,不差你这个所谓的‘母亲’。”
说完,范隐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院外走去。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长公主一人,跪坐在满地狼藉之中,像一尊被彻底击碎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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