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做人最重要的当然是夺权
明清达盯着范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喉咙发紧。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像被人用力搅动的泥潭,翻涌着混沌的污秽。
【将母亲卖到妓院?】
【这个问题。】
【太离谱了。】
明清达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指尖那些旧伤隐隐作痛。
【我最多想过弄死她。】
【从她手中夺走明家的掌控权。】
【让她也尝尝被控制、被折磨的滋味。】
【但卖到妓院?】
【那是什么变态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明清达的后背又渗出冷汗。
他抬眼看向范隐,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些什么。
但范隐只是坐在那里,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
杯盖与杯沿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范贤坐在一旁,双手环抱在胸前。
他也在看着明清达。
那目光不带嘲讽,也不带同情。
只是静静地观察。
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明清达咬了咬牙。
【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投名状?】
【还是范隐想彻底摧毁自己的尊严,让自己变成一条彻头彻尾的狗?】
他深吸一口气。
【不对。】
【不能这么想。】
明清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范隐的确像是掌控了一切。】
【知道明家在江北的所有动作。】
【知道明家内部的权力斗争。】
【甚至扒开了我内心最深的伤口。】
【但那又如何?】
明清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
【还怕一个问题?】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回答。
可麻烦在于,他对这两兄弟的了解几乎为零。
明清达心里一阵懊恼。
【要是提前做了功课,知道范隐和范贤是什么样的人,就能判断这个问题是真心想逼自己表态,还是只是一场测试。】
【也能给出最合适的答案。】
他在脑海中飞速搜索着相关信息。
这段时间陪二皇子赈灾的时候,二皇子总会不经意间提起范隐和范贤。
说他们是诗神、诗仙下凡。
作出了许多能名流千古的佳作。
二皇子还喜欢吟诵那些诗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明清达回想着那些诗句。
【能写出这种气势的人,应该不至于是什么不择手段的小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例外。】
【但概率应该不大。】
明清达的心思转得飞快。
【算了。】
【拼了。】
【还是给个否定的答案吧。】
【就算不对,至少能留个好名声。】
他已经思索了很久。
而前面的范隐和范贤,完全不急。
仿佛还期待着他能好好想清楚。
明清达终于松了口气。
他吐出一口浊气,胸腔微微起伏。
手掌撑在地板上,身体稍微直了些。
“范隐大人。”
明清达再次抬起头。
“虽然母亲从小对我高压,动不动就折磨我。”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苦涩。
“还一直将我当作她掌握明家的工具。”
“将来肯定也会想办法废掉我,将一切留给我的六弟。”
明清达停顿了一下。
“但怎么说,她也是明家的明老太君。”
“也是我的母亲。”
“就算只为了我自己。”
“我也……”
范隐抬手打断了他。
“好了。”
范隐放下茶杯。
“不用多说了。”
“你不用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语气很淡。
“答案不重要。”
明清达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隐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
那是个小巧的青瓷瓶,瓶口用蜡封着。
范隐随手将瓶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这个既是毒药,也不是。”
范隐的手指在瓶身上轻轻敲了敲。
“这瓶药的作用呢。”
“每日一滴,加入饭菜或是茶水中。”
“让人吃下,会让人每日无精打采,没有精力,嗜睡。”
他停顿了一下。
“长时间使用,还会让人痴呆。”
范隐看向明清达。
“你可以拿去,想办法给你那个恶毒母亲下药。”
“让其慢慢失智。”
“你就可以趁机夺权了。”
明清达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个青瓷瓶。
“如果你那个恶毒母亲生疑,也没事。”
范隐继续说道。
“这毒只对老年人生效,她就算让你试毒,也没用。”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当然,如果你等不及,可以多加几滴。”
“仅需多几滴,会直接弄死人。”
“无色无味。”
“而且是独家秘方,也绝不会被查出来。”
范隐靠回椅背。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兄弟的老师,是费介。”
“没错,就是那个天下第一毒师。”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得意。
“我的专业能力还是不错的。”
明清达看着那瓶药。
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那光转瞬即逝,被他压了下去。
【我不是没想过下毒。】
【毒杀那个恶毒母亲。】
【但她身边有个丫鬟,进口的东西都会先让那丫鬟试。】
【而且那丫鬟不是普通人。】
【识毒不在话下。】
【寻常毒药完全无用。】
但费介的大名,他是听过的。
【这瓶药,也许真的有用。】
明清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他还是演下去。
“范隐大人,怎么说她也是小人的母亲。”
他的声音里带着挣扎。
“小人只是想夺权,不想做出弑母之事。”
范隐玩味地笑了笑。
“怎么?”
他看着明清达。
“怕我拿这件事要挟你?”
明清达连忙摇头。
“不是,范隐大人,小人是实在做不到弑母之事。”
范贤在一旁看着这场戏。
他微微皱眉。
明清达的演技不算差。
但在范隐面前,这点伪装根本不够看。
范隐像是懒得和明清达继续拉扯了。
“好了。”
他摆了摆手。
“明家主,我不想和你拉扯了。”
范隐的目光锐利起来。
“你的确不会将你那个恶毒母亲卖到妓院。”
“因为那不符合你的利益。”
“但是如果你有机会,你肯定会弄死你那个恶毒母亲。”
明清达的身体僵了一下。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怕我给你挖坑的话。”
范隐站起身。
“你可以不要这瓶药。”
他走向桌子。
“到时候,范贤接手内帑之后,去江南接手三大坊的时候。”
“明老太君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成为范贤收服三大坊的阻碍。”
范隐的手伸向那个青瓷瓶。
“她到时候也必死无疑。”
“你要是有耐心,也可以再等等。”
他就要将瓶子拿回来。
明清达的心跳猛地加速。
“请等等。”
他出声了。
范隐的手停在半空。
嘴角勾起一个笑。
然后收回了手。
他示意明清达过来。
明清达有些步履蹒跚地站起来。
双腿跪得太久,已经麻了。
他一步步走向桌子。
手掌伸向那个青瓷瓶。
手指触碰到瓶身的那一刻,指尖微微颤抖。
明清达默默地拿起了瓶子。
将其揣进怀里。
那瓶子很小,很轻。
但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他的胸口。
范隐此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明智的选择。”
他看着明清达。
“不论选择用不用,收下这瓶药。”
明清达的脸色阴沉不定。
【我知道。】
【自己已经彻底上了贼船。】
范贤这时也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范隐,又看了看明清达。
“明家主。”
范贤的声音响起。
“我哥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好好把握。”
他停顿了一下。
“以后明家的事,我们会看着的。”
明清达心里一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明确的警告。
范隐笑着说道。
“好了,合作达成。”
他的语气轻松。
仿佛刚才只是谈成了一笔普通的生意。
明清达深吸了一口气。
他行了一礼。
这次没有跪下。
“两位大人,小人告退。”
范隐挥了挥手。
“回见。”
明清达这才转身。
缓缓退出房间。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明清达扶着墙。
手掌按在冰凉的墙面上。
怀里的那个瓶子,像一颗定时炸弹。
随时会炸碎他的一切。
但同时。
那也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
明清达闭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睁开眼。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母亲。】
【这么多年。】
【您待我如此。】
【今日,也怪不得我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迈步走进夜色中。
房间里。
范隐重新坐回座位。
端起茶杯。
范贤看着他。
“哥,你就这么确定他会用那瓶药?”
范隐喝了一口茶。
“不确定。”
他放下茶杯。
“但没关系。”
范贤皱眉。
“什么意思?”
范隐笑了笑。
“用不用,都无所谓。”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重要的是,他拿了。”
“他拿了,就说明他动心了。”
“他动心了,就说明他和那个明老太君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
“不，他和那个明老太君本来没多少多少情谊。”
“但他之前，还会和明老太君站在一条线上，对付我们。”
“毕竟他怎说也是明家人，明家家主，虽然这个家主当的不怎样。”
“而，如今嘛……”
范隐看向窗外。
太阳已经西斜。
“我们只需要等着看戏就行了。”
范贤沉默了片刻。
“那如果他真的用了,明老太君死了。”
“我们去江南接手三大坊的时候,会不会更麻烦?”
范隐摇了摇头。
“不会。”
“明老太君活着,才是最大的麻烦。”
他的目光深邃。
“那个老太婆,手段狠辣,城府极深。”
“还和长公主有联系。”
“要是她还活着,我们去江南,肯定会遇到各种阻碍。”
“但明清达不一样。”
范隐笑了笑。
“他这辈子都在被压制。”
“被他母亲压制。”
“被明家压制。”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
“同时,他背后应该是二皇子。”
“二皇子嘛，如今算是咱们这边的，至少我们能要挟他。”
范隐端起茶杯。
“只要我们给明清答足够的权力。”
“就能利用他。”
范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明家还真不简单啊。”
“内部还有站队，又是站长公主的，又是站二皇子的。”
他看着范隐。
“那这瓶药,是真的毒药吗?”
范隐挑了挑眉。
“你觉得呢?”
范贤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我懂了。”
范隐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房间里陷入安静。
窗外明明是下午，太阳正好。
风吹来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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