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你以为投诚，其实是绝路
“你们明家，好大的胆子啊！”
范隐此话一出。
明清达的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刻，他扑通一声跪下。
速度之快，让范贤都微微一愣。
明清达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范隐大人，息怒！”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范隐大人，请息怒！”
明清达连续磕头。
“不知我明家有何不对的地方。”
“做错了何事。”
“请范隐大人明言。”
他的手掌撑在地上，指尖微微陷入木质地板的缝隙。
“我们明家一定改。”
范隐没有说话。
只是坐回座位，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跪在地上的明清达，头磕在地板上，看不见范隐的表情。
但正因为看不见，那种无形的压力，反而愈发沉重。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青布长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着粘腻的不适感。
明清达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在脑海中飞速搜索着可能的原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范隐为什么突然发怒？】
【他真的知道我明家内部情况？】
【不可能，一定是别原因。】
【对了，刚刚饭桌上……】
明清达猛地抬起头，额头上还带着一道红印。
“范隐大人，是否因为我们明家和二殿下走得太近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范隐大人，我们明家也不想啊。”
明清达的语速加快。
“我们明家虽然掌控三大坊，挣了点钱。”
“但在大庆，只有钱没用啊。”
他的双手在地板上微微颤抖。
“我们也只是受人摆布的棋子。”
“长公主掌管内帑。”
“我们明家受控于长公主殿下。”
明清达的额头再次磕在地上。
“而长公主殿下虽然明面上和太子殿下亲近，但其私底下，真正亲近的其实是二殿下。”
“甚至长公主还联合二殿下向北齐走私。”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们不得不也受制于二殿下。”
明清达抬起头，目光里带着恳切。
“但请范隐大人放心，一旦范贤大人接手内帑，我们明家一定和长公主、和二皇子殿下断绝来往。”
他停顿了一下。
“甚至两位大人，若需要长公主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走私的证据。”
“我们明家也可以提供。”
明清达的身体更低了，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
“我们明家愿改邪归正。”
“望范隐大人给我们明家一个机会。”
他的额头紧贴地板，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只有范隐喝茶时，杯盖与杯沿碰撞的轻响。
明清达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每一秒都像是在受刑。
终于，范隐的声音响起。
不紧不慢，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明家主，可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啊。”
明清达的心猛地一沉。
“不，不仅是装糊涂的高手。”
范隐将茶杯放下。
“反应还挺快，当机立断。”
他的目光落在明清达身上。
“应该是刚刚在饭桌前，见我和二皇子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二皇子还落了下风。”
范隐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你知道我们兄弟不是简单人物，甚至连皇子都稍逊一筹。”
“这才暗中前来。”
“应该是来暗中投效的。”
明清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还立刻拿出关于长公主和二皇子的黑料，做筹码，表忠心啊。”
范隐的语气里带着玩味。
“不愧是明家家主。”
明清达跪在地上的身体僵硬了。
范隐说得丝毫不差。
他的心思被看穿了。
其实，虽然范贤要接手内帑。
但明家还不至于上赶着表忠心。
明家真正的算盘是什么？
那就是掌管内帑的人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明家的靠山必须在京中位高权重。
二皇子就是最好人选，二皇子走私。
他们明家是知情人。
双方互相有利益交换，还互相有把柄。
二皇子是他们明家最好的人选。
至于即将要接手内帑的范贤……
阳奉阴违，是他们明家最擅长的。
可是刚才在饭局上。
明清达亲眼看到二皇子被范隐各种质问。
二皇子竟然丝毫不敢反抗。
甚至范隐对二皇子的请求，随手就能驳斥。
更让他震惊的是，旁边的大皇子没有丝毫表示。
周围的人也只是看戏。
仿佛对范隐这个臣子训斥皇子之事，司空见惯。
那一刻，明清达的心中天平就倾斜了。
范隐好像比皇子还厉害。
他这才暗中追来投效。
但明清达虽然心中一紧，却还没有真正慌。
范隐能推断出这些，不算出格。
反而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明清达的思绪转得飞快。
他抬起头，脸上挤出谦卑的笑。
“范隐大人料事如神。”
“小人的小心思，丝毫瞒不过大人的法眼。”
“我明家能得大人垂青，实乃三生有幸。”
明清达开始恭维。
“范隐大人若有吩咐，我明家必当竭尽全力……”
“不过。”
范隐打断了他。
“你的情报有些落后了。”
明清达一愣。
“长公主真正亲近二皇子，还和二皇子联合走私之事。”
范隐的语气依旧平淡。
“刚刚饭桌上的那些人，所有人都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
“当然，陛下也知道。”
明清达的脸色刷地白了。
【走私一事暴露了？】
【怎么可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二皇子也完全没有透露。】
【而且在江北这段时间，也完全看不出啊？】
范隐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
“话说，二皇子就是因为走私之事败露。”
“陛下这才让二皇子殿下自筹钱粮，来江北赈灾将功折罪的。”
范隐的手指继续在桌面上敲击。
“二皇子没有将此事告诉你？”
明清达的喉咙发紧。
“不过，也对，陛下最重皇室威严。”
范隐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皇室之人走私，特别是走私之人还是皇子和长公主。”
“这传出去，对皇室威严有损啊。”
“而且，二皇子深陷争斗漩涡。”
“也不能将这些事传出去。”
范隐看着跪在地上的明清达。
“以免让其他人知道，二皇子如今身处险境。”
“万一有人搞点乱子，或者只是出工不出力。”
“让他的赈灾之事失败。”
范隐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
“那二皇子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轻笑一声。
“当然了，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夸张的说法。”
“怎么说还是皇子，不至于死。”
明清达跪在地上，冷汗已经从额角滑落。
他心中翻江倒海。
【二皇子身处的斗争旋涡，可是夺位之争。】
【失败了，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
范隐又开口了。
“你们明家应该也是被二皇子哄骗来的吧？”
明清达的手指在地板上收紧。
“二皇子不可能明说自己是来将功折罪的。”
“他应该说自己来赈灾，是为了办好此事，以增加自己夺嫡的筹码。”
范隐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当然，光凭这个，你们明家也不可能如此鼎力相助。”
“甚至援助百担钱粮。”
他喝了一口茶。
“虽说，未来要是二殿下胜出，登临帝位。你们明家会得到远比这次多百倍不止的回报。”
“但我不觉得你们明家能看得那么长远。”
范隐的语气里带着讥讽。
“你们明家应该只会觉得，赈灾之事是赔钱赚吆喝。”
“而且出钱的是你们，赚吆喝的是二皇子。”
“你们应该只会出工不出力。”
他放下茶杯。
“毕竟，阳奉阴违，可是你们明家最擅长的。”
明清达跪在地上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范隐居然知道他们明家的行事风格。
这个人到底调查了多少？
“但事实上，你们明家此次，可是援助了百担钱粮。”
范隐的目光落在明清达身上。
“若我所料不差。”
“二皇子应该是以利相邀。”
“说了他以工代赈的策略。”
范隐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让你们明家来江北，借着以工代赈的浪潮。”
“在江北贱买土地，贱买灾民的劳动力，建造工坊。”
“将你们明家的产业扩展到江北。”
明清达的呼吸几乎停止。
“当然，涉及内帑的产业，都是国家机密，不可能让你们明家随意扩建。”
范隐的语气依旧平淡。
“这些应该是暗中做的。”
“而做这些的目的，应该是为将来做准备。”
他看着明清达。
“要是将来，范贤接手内帑，能和你们明家和睦相处。”
“那你们明家就能一统江北、江南的生意。”
范隐停顿了一下。
“若范贤不肯与你们明家和睦相处，甚至夺了你们明家在江南的三大坊。”
“你们明家就可以转战江北。”
“借着长公主或是二皇子的庇佑，继续在江北作威作福。”
范隐的目光锐利如刀。
“明家主，不知我说的有几分对，有几分错啊？”
明清达跪在地上，整个人僵住了。
范隐说的丝毫不差。
二皇子确实是让明家出钱粮帮他赈灾。
二皇子也允许他们借着以工代赈的名号，在江北扩充产业。
二皇子还许诺，会帮他们明家在京中遮掩。
明清达的额头抵在地板上。
他现在对范隐的认知，已经到了另一个高度。
明家已经输了。
至少在江北这步棋上已经输了。
范隐知道他们明家做的一切。
这就代表他们明家已经输了。
明家在江北趁着灾情，贱买土地。
趁机让那些工人签订低价契约，甚至是卖身契。
这就是趁火打劫之罪。
借机暗中扩充三大坊那些大庆机密的产业。
更是死罪。
范隐只要一上报。
明家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明清达的额头紧贴地板。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青布长衫。
他知道。
这次，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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