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谢必安再次挑战范隐

夜色渐深，驿站大堂的喧闹也渐渐平息。

众人各自回房，白日的见闻与感触，还需要时间消化。

就在此时，驿站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翻身下马。

老驿丞赶忙迎了上去，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

“谢公子，您来啦！”

他上前两步，关切地打量着来人身上的尘土。

“这么晚了，赶路辛苦。去定江城的官道，最后那段泥路可都垫实了？”

来人一身利落的劲装，身形挺拔，正是谢必安。

他摘下头上沾着夜露的斗笠，对着老驿丞点了点头。

“王伯，辛苦了。”

他的声音少了几分以往的孤高，多了几分平和。

“路已经平整。你家二小子的力气不小，前日跟着工程队，一个人就扛起了一根顶梁木。”

老驿丞一听，脸上的笑容咧得更开了，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许多。

“那浑小子，就有把子傻力气！还不是托二殿下的福，有活干，有饭吃，不然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他搓着手，就要引谢必安往里走。

“快，公子里面请，我让老婆子给您备热水擦把脸。”

谢必安抬手拦住了他，动作温和却不容拒绝。

“不必麻烦。我奉命前来，有要事在身。先引我去见大皇子殿下吧。”

楼上，范隐凭栏而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有意思。】

【不止是客气。他记得驿丞姓王，还知道他家儿子的事。】

老驿丞不敢怠慢，立刻引着他去求见大皇子。

片刻后，在大皇子的房内，谢必安躬身行礼。

“殿下，范大人。”

“奉二皇子殿下之命，前来迎接。殿下已在定江城备下薄宴，恭候大驾。”

大皇子李承濡点了点头。

“知道了，有劳。”

事情说完，谢必安便不多言，行礼告退。

他转身离开，范隐也站起身，向大皇子随意地摆了摆手。

“我去送送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驿站的院子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谢兄如今，倒是与民同乐了。”

范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谢必安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范大人何出此言？”

“我记得以前的谢兄，眼里只有剑，还有你家二殿下。寻常人，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谢必安反问。

“我以前，与人相处不融洽吗？”

“那倒也不是。”

范隐走上前，与他并肩。

“只是跟二皇子比起来，你好一点。但骨子里，你们都不是亲民的人。”

谢必安沉默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追随二皇子多年，性子自然受其影响。

两人走到驿站门口，谢必安的坐骑正在一旁安静地打着响鼻。

他没有立刻上马，而是转过身，正对着范隐。

“范大人，可否与我打一场？”

范隐愣住了。

这请求来得太过突然。

谢必安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挑衅，只有一种纯粹的探求。

“我练的是快剑，曾自诩一剑破光阴。”

“但上次，范大人只用两根手指，便接住了我的剑，还轻易将其击碎。”

他的话语里没有怨恨，只有陈述。

“那一刻，我的剑碎了，剑心也碎了。”

范隐有些意外，甚至带上了一丝歉意。

“抱歉，我不知道……”

但随即，范隐十分惊奇。

“不对，你居然还有剑心这种东西？”

谢必安也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

“我辈剑客，怎会没有剑心？”

“没错，没错。”

范隐干咳两声，掩饰过去。

“剑客怎么能没有剑心呢。”

谢必安没有在意他的插科打诨，继续说了下去。

“剑心破碎后，我一度以为自己的武道之路已经断绝。”

“每日练剑，都感觉手中握的只是一截废铁。”

“后来，我跟随殿下来到江北。”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刚到江北时，满目疮痍，饿殍遍地。我们遇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抚灾民，而是清剿山匪。”

“那些山匪，许多人不久前还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提刀去抢？”

“我奉命剿匪，一剑封喉，剑还是那柄快剑，但我心里却空荡荡的。”

“我不知道我这一剑，究竟是为了什么。”

范隐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后来，殿下推行以工代赈，局面渐渐稳住。”

“但又有一些粮商，囤积居奇，勾结官吏，趁机发这国难财。”

“一斗米，他们敢卖出十两银子的天价。”

“殿下震怒，命我带人查抄。那些商人背后有地方豪族撑腰，甚至豢养了亡命之徒。那一夜，血流成河。”

谢必安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我杀了一个商人，他到死都抱着一箱金子，嘴里还喊着，‘你们不能杀我，我背后是……’。我一剑割断了他的喉咙。”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范隐。

“我手中的剑，不该只是为殿下扫清障碍的工具。它更快，是为了能斩断那些伸向百姓的黑手；它更利，是为了能劈开这浑浊世道的沉疴。”

“我的剑，是为守护而存在的。守护殿下的新政，守护这片土地上想要活下去的人。”

“当我看着那些领到工钱、买到平价米的灾民脸上露出笑容时，我那颗破碎的剑心，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甚至比以前，更坚固，也更沉重。”

一番话说完，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锋锐与厚重。

范隐看着他，心中竟生出几分赞许。

二皇子身边，总算出了一个真正的人才。

“所以，你想再跟我打一场，看看你这颗新的剑心，够不够硬？”

“是。”

谢必安的回答斩钉截铁。

范隐笑了。

“好。”

他很想看看，一个找到了自己道路的剑客，能挥出怎样的一剑。

两人没有再多言，身形一动，便朝着驿站外一处空旷的河滩掠去。

月光如水，洒在宽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

两人相隔十丈，遥遥对立。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

谢必安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寒光。

他的气势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一往无前的快，而是多了一种不动如山的沉稳。

范隐依旧赤手空拳，他只是随意地站着，整个人却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找不到丝毫破绽。

“请。”

谢必安吐出一个字。

下一瞬，他动了。

没有惊人的起手式，只是一步踏出，人已在五丈之外。

剑光一闪。

快，依旧是极致的快。

但这一剑刺出，却不再飘忽，而是带着一股堂堂正正、碾压一切的厚重气势。

仿佛他递出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座山。

范隐的身体微微后仰，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

又是那两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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