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学子为求灵感,竟开始物理开窍!
夜,已经很深了。
对于庆国京都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又一个沉入梦乡的寻常夜晚。
但对于贡院之中的数千学子和相关人等,今夜,注定无眠。
整个贡院,亮如白昼。
那悬于每个号舍顶棚的“昭日琉璃”,不知疲倦地倾泻着纯粹的光芒,将每一条巷道,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黑暗,被彻底驱逐。
奋笔疾书者有之。
他们双目赤红,精神亢奋,仿佛要将胸中十年积郁,借着这前所未有的光明,一字不漏地倾泻在卷纸之上。
抓耳挠腮者有之。
面对“公平”二字,他们文思枯竭,对着雪白的试卷,面容比纸还要苍白。
而更多的人,则是扛不住了。
人的精力终有极限。
从清晨的激昂,到白日的紧张,再到此刻的深夜,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困意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可怎么睡?
在这亮得晃眼的光芒下,闭上眼,眼皮都是透亮的。
一个学子尝试了用袖子遮住脸,却依旧被那无孔不入的光线扰得心烦意乱。
终于,有人想出了办法。
他将身子蜷缩起来,把头整个埋进了号舍里那狭窄的书框之下。
书框投下的一小片阴影,成了这片光明地狱里唯一的庇护所。
这个动作仿佛会传染。
很快,一个个号舍里,都出现了类似的怪异睡姿。
一个个平日里自诩风骨的读书人,此刻都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那方寸阴影之中,只留一个屁股对着外面明亮的世界。
然而,总有例外。
一名学子,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试卷。
“公平……公平……”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
他想破了脑袋,也写不出一个字。
精神在亢奋和疲惫的边缘反复横跳,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号舍里烦躁地走了两步,一头撞在了木质的柱子上。
“咚”的一声闷响。
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片刻。
他愣住了。
随即,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破土而出。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根支撑着号舍顶棚的柱子,缓缓抬起头,对准了它。
然后,他开始有节奏地,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上去。
“咚。”
“咚。”
“咚。”
不为寻死,只为开窍。
他希望这物理的撞击,能把脑子里那些堵塞的文思给撞出来。
丙字一百零八号舍里,范无就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
他吃饱喝足,连书框都懒得钻,直接仰面朝天,似乎连那刺眼的光芒都成了他安眠的曲调。
巡逻的士兵们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他们一队队地走过长长的巷道,手中的长枪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他们早已没了最初的震惊,只剩下满心的敬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这光,也同样照着他们。
一夜无休。
其中一名士兵,正是之前向范贤表明身份的林相的人。
他看着那些睡姿古怪的学子,又抬头看了看那发光的“琉璃”,心中百感交集。
范家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就像是两颗投入湖面的巨石,不仅搅动了朝堂,甚至连这天地间的规矩,都仿佛要被他们改写。
……
至公堂内,气氛压抑。
那面巨大的光幕墙依旧是整个房间的中心,上千个画面,无声地播放着贡院内的一切。
时间久了,最初的震撼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恐惧。
三皇子李承萍年纪最小,早已歪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主考官郭争,面如死灰。
他坐在这里,却像个透明人。
没有人问他话,没有人看他一眼。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被范贤的手段折腾得千奇百怪的学子,只觉得自己的官威和颜面,也和那些学子一样,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太子李承乾,早已没了傍晚时的笑意。
他端坐着,一动不动,视线却并未聚焦在任何一个画面上。
他在想,在反复地想。
天眼鉴,昭日琉璃,千里传音……
范隐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不是权谋,不是心术。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忽然觉得,自己原本想陷害范贤的招数,是何等可笑。
就像是螳臂当车。
大皇子李承濡则显得有些烦躁。
他站起身,在堂内来回踱步,军靴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那面墙,充满了渴望。
终于,他忍不住了,再次走到了范隐的身边。
“范提刑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执拗。
“此物,当真不能用于军中?哪怕只有少量!若有一支奇兵,配备此物,夜间突袭,可……可改写一场战役的胜负!”
范隐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眼看了看他。
“大殿下。”
“此物不仅如我之前所说,娇贵,耗费大。它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毛病。”
“什么毛病?”
大皇子追问。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
“它需要一个‘引子’才能点亮。而这个引子,炼制之法,全天下,只有我范家会。”
他摊了摊手。
“您说,这能用到军中吗?”
“万一哪天,我范家断了这引子的供给,您麾下的十万大军,是不是就得在战场上摸黑?”
大皇子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却又让他无法反驳。
太子李承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忽然开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范提刑司的手段,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只是不知,这贡院之内,除了这些一心向学的考生,范提刑司还想看到些什么?”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是在质问范隐,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为了抓几个作弊的考生?
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堂内所有清醒的人,都望向了范隐。
范隐却笑了。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仿佛没有听出太子话中的机锋。
“太子殿下说笑了。下官奉陛下之命,主持春闱稽查,自然是看考生,保公平。至于别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光幕墙。
“谁心里有鬼,谁就怕被看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天眼’,在君子眼中,是朗朗乾坤。”
“在小人眼中,才是地狱之门。”
一番话,滴水不漏,又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太子脸色微变,正要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操作光幕的邓梓月忽然低呼一声。
“提刑司大人,您看这个……”
范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分屏画面被迅速放大,占据了墙壁中央的位置。
画面里,正是那个甲字三十六号的学子。
他正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用额头撞着号舍的柱子。
“咚……咚……咚……”
那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通过某种装置,竟也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堂内,瞬间死寂。
睡着的三皇子都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郭争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是……疯了?”
太子李承乾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大皇子李承濡则是皱起了眉。
“心志不坚,难成大器。一场春闱便让他心神失守,如何能为国效力?”
唯有范隐,看着屏幕里那荒诞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有意思。】
【这是被庆皇出考题‘公平’给逼到绝路了?】
他端起茶杯,悠悠地说道:“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音未落。
屏幕里的学子,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双眼圆睁。
数息之后,一道狂喜的光芒从他眼中爆射而出。
“有了!”
一声压抑不住的狂呼。
他猛地转身,冲回自己的座位,抓起毛笔,甚至来不及蘸墨,就在砚台里胡乱搅了两下,然后扑在试卷上,开始了疯狂的书写。
那模样,仿佛文曲星亲自下凡,握住了他的手。
至公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皇子李承濡的嘴巴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这……也行?”
太子李承乾看着那个奋笔疾书的背影,再看看一脸淡然的范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届春闱,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他无法理解的诡异。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范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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