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叶青梅的遗产再现?
夜,深了。
皇城之内,万籁俱寂。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一豆烛火却仿佛被无形的威压压制,光芒都显得小心翼翼。
庆皇靠在龙椅上,手中拿着的不是奏折,而是一份来自贡院的密报。
猴公公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天下至尊。
陛下已经看了很久了。
从密报送到现在,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猴公公的心头。
他知道那份密报里写了什么。
范贤那个家伙,在贡院门口,当着数千学子的面,吼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FUCKYOURMOTHER”。
太子殿下,更是在开始,痛骂舞弊者是“王八蛋”。
大皇子殿下,声情并茂,为寒门学子张目。
还有范隐,弄出了什么“天眼鉴”、“昭日琉璃”,将整个贡院变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每一件,都足以在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
可陛下,却毫无反应。
这才是最可怕的。
帝王之怒,常起于静水深流,而非雷霆万钧。
终于,庆皇翻过了薄薄的一页纸。
他的指尖,在“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那一行字上,轻轻划过。
粗鄙。
不堪入耳。
却又……直指人心。
他甚至能想象到,范贤那小子站在高处,用那个叫“喇叭”的铁皮玩意儿,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时,底下那些穷学生们,会是何等的狂热。
一把火。
范贤点了一把火。
而太子和老大,就是往这把火上,浇了两瓢油。
【烧吧。】
【烧得越旺越好。】
【不把那些盘根错节的老根烧出来,怎么换上新柴?】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
“天眼鉴。”
“昭日琉璃。”
庆皇的指尖在“昭日琉璃”四个字上停住了。
【什么昭日琉璃。】
【不就是灯泡吗?】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女子的笑脸。
很多年前,她也曾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点亮过这么一盏。
光芒纯粹而刺眼。
当时他问,此物可否用于军中,照亮黑夜,让敌军无所遁形。
她却摇了摇头,说这东西好是好,就是材料难寻,做起来费劲,没办法量产。
如今,她的儿子,做到了。
庆皇的目光,又落在了“天眼鉴”三个字上。
他的思绪再次飘远。
那个女人曾拿着一根炭笔,在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样,兴高采烈地对他描述。
“以后啊,咱们在天上看,把整个天下都放在一个小匣子里,想看谁就看谁,谁也跑不掉!”
“还有这个,叫电话,能跟千里之外的人说话,比飞鸽还快!”
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如今,竟一一应验。
范隐……他怎么造出这些的?
【从他娘留给他的遗产里学会的?】
庆皇的心头,猛地一沉。
一个从未有过的猜想,破土而出。
神庙!
【除非……他去过那个地方!】
这个念头让这位帝王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难不成范隐已经去过神庙了?】
【不,范隐是出使北奇,从肖恩那里得知神庙的所在。然后就回来了。也没机会去探索神庙。】
【那是以前?也不可能,范隐一直在淡州。】
【范隐身上的秘密,比他娘还多。】
【这小子果然没他表面上那么简单。】
庆皇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的扶手。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继续往下看。
庚字四十四号考生突发心疾,范贤用一个破瓶子,连哄带骗,劝退了一个宁死都要拖着病躯继续考试的学子。
嗯,很好。
一个瓶子,换一条命,还换了一个读书人对朝廷的感恩戴德。
这笔买卖,划算。
【这小子,有他母亲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市井的无赖气。更像范健那个老狐狸。】
【看来范健对范贤的影响挺大啊。】
庆皇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密报的最后一段。
丙字一百零八号。
范无就。
当他看到“考生腹中饥饿,脑中空空,文思枯竭”时,庆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当他看到“学生以为,春闱乃国之大典,朝廷必是关怀备至,一日三餐,应是题中应有之义”时,庆皇的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
【这是老二的人。】
【好一个“题中应有之义”。这是在指责朝廷招待不周?】
【这胆子,可比他那个主子大多了。】
而接下来,密报上的内容,让这位掌控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再也绷不住了。
范贤,黑着脸,将自己的食盒,一把塞到范无就面前。
一个字。
“吃!”
然后,转身就走,背影里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疲惫。
而那个范无就,则是打开食盒,狼吞虎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四菜一汤,还有鸡腿!监察院的伙食不错啊!”
“呵。”
一个清晰的笑声,从庆皇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猴公公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来了。
陛下又被这些荒唐事给逗乐了。
庆皇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那笑意不断扩大,最后变成了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江山社稷,权谋人心,君臣父子,桩桩件件都沉重无比。
可总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和事,能像这样,给他带来些许纯粹的乐趣。
猴公公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可这帝王一笑,有时候比发怒更让人心里发毛。
庆皇将那份密报轻轻放在桌上。
“老二啊老二,”他摇着头,言语里满是调侃,“满朝文武,那么多棋子你不用,偏偏派了这么一个活宝进去。”
“不带笔墨,不带干粮,这是去赶考,还是去郊游?”
“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猴公公不敢接话,只能把头埋得更深。
庆皇却没有看他,目光重新落回了密报上。
他的笑意渐渐敛去,再次变得深邃如海。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在明处放火,一个在暗处煽风。”
“一个用歪理搅动人心,一个用奇物震慑全场。”
庆皇的手指,在范贤和范隐的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叶家的种,果然不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他们想要公平,朕就给他们公平。”
“只是,这世上最大的公平,就是朕的规矩。”
“他们是两把好刀,锋利,且出其不意。但握刀的手,必须是朕。”
庆皇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老猴。”
“奴才在。”猴公公连忙应道。
“去告诉陈平平。”
庆皇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监察院的方向。
“就说,这贡院的水,被他们兄弟搅得差不多浑了。”
“让他看清楚,有哪些鱼,憋不住气,自己从泥里跳出来了。”
“跳出来的,就别再让它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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