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考场风云：我的饼里有东西！

此时，伴随着一句句口号，台阶下憋笑的范隐，被身旁的王七年问道。

“大人，这范贤大人刚刚每句话后面半句是什么意思啊？”

“感觉气势十足啊。”

范隐使劲憋着笑。

随后范隐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长长舒了口气，随后说道。

“那后半句话中your  mother  是你的母亲的意思。”

“这半句话，通常是用来骂人的，只有在你的父亲说起来，才可能是不带侮辱的意思，客观陈述。”

“其他人说起来，基本就是在骂人。”

王七年听到范隐这么说，思索了一下。

骂人的话。

关于母亲的。

还只有父亲说起来，才可能不带侮辱的意思……

王七年顿时警觉。

“大人，这个意思难道是……”

范隐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王七年问道。

“大人，这是您写的？”

范隐笑着说道。

“这还真不是。”

“那个发言稿，我可没写骂人的话，最多阴阳怪气。”

“这纯属是范贤上头了。”

王七年嘴角有些抽搐，说道。

“这范贤大人，范诗仙，骂起人来，还真接地气啊。”

此时，几声悠长而肃穆的钟声响起。

当——

当——

当——

台阶上的范贤再次向大家按了按手，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范贤说道。

“时辰到了。”

“该诸位入场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每一张紧张或期待的脸。

“这里，我事先提醒各位一下。”

“今日春闱，入院稽查也是由范某负责。”

台阶下的学子们心中一凛。

【小范诗仙亲自负责搜检？】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动真格的了。】

“不该带的东西，烦请诸位扔在两边。”

范贤接着指了指台阶两侧摆放的几个半人高的大筐。

【我没带什么啊……不过，母亲给的护身符算不算？】

一个学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有些犹豫。

“要是进去了，被发现，一律取消春闱资格，礼部记档，永不录用。”

这句话如同寒冬的冰水，兜头浇下。

一个原本将几页心得藏在鞋底的学子，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永不录用……】

【这不只是三年苦功白费，这是一辈子都完了！】

【不值，不值得！】

他的腿有些发软。

“诸位最好进去之前，再次仔仔细细检查一下。”

“不要进去被查出来之后，才说自己没注意到。”

人群中，一个老实本分的学子开始认真地翻检自己的考篮。

【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万一不小心掉进去一张废纸，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然有条件的，最好和同乡、同窗、朋友互查一下。”

“以免自己有没注意到地方。”

立刻就有三三两两相熟的学子聚在一起，互相检查对方的衣袍和行囊。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凝重。

“最后郑重提醒诸位，一定要仔细检查，别不放在心上。”

“哪怕自己确信没有夹带。”

“也要仔细检查。”

范贤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相信大家的为人，但万一有心思阴暗之辈，混迹诸位之中。”

“想要陷害诸位。”

“到时候，可是有口说不清啊。”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一个家境优渥的学子脸色瞬间白了。

【陷害？】

【我那同乡张三，平日里就嫉妒我的文采……他刚刚还拍了我的肩膀……】

他猛地低头，开始疯狂检查自己的衣袖与后背。

“诸位一定一定要再次检查一下。”

人群中，那个原本藏着心得的学子，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脸色苍白地挤出人群，快步走到大筐前，将鞋底的纸卷扔了进去，动作带着一丝解脱后的颤抖。

更多的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身边的每一个人。

信任与怀疑，在贡院门前这片小小的空地上交织。

范贤看着这一幕，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手中的黑色铁皮喇叭，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看着众人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范贤转过身，对着台阶上的三位皇子，比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殿下，大殿下，三殿下，我们回里面吧。”

太子李承前含笑点头，与大皇子、三皇子一同转身，走回了贡院之内。

旁边，代替二皇子前来的范无就，面无表情，也准备跟着进去。

一只手却将他拦了下来。

是范贤。

“哎。”

范贤拉住他的胳膊。

“你是考生，先去接受检查。”

范无就身体一僵，偏过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慢了一步，走向了入院检查的通道。

他成了第一个入场的考生。

范无就走到门口，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票证，递给旁边的登记官员。

那官员接过票证，在面前一本厚厚的花名册上找到了范无就的信息，然后用朱砂笔在上面重重画了一个圈。

登记完毕。

按照流程，下一步是将书箱、包袱等一众行李交给现场的士兵查验。

可范无就两手空空，孑然一身。

负责检查的士兵愣住了。

这人来考试，食物、水不带，连笔墨砚台都不带？

他这是来考的什么试？

士兵满腹疑惑，但也只能挥手放行，跳过了这一步。

范无就来到一旁用布条围住的框架之中，在几名士兵的注视下，脱光了衣服，转了一圈。

确认身上没有任何夹带之后，他才重新穿上衣服，走向了后面的考场。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便开始按照这个流程，有条不紊地继续。

贡院门前，原本黑压压的人群分成了几股。

大部分人都在队伍的两侧，正按照范贤刚刚的提醒，紧张地再次检查自己的行李。

……

杨万理和史禅立来得有些迟。

但好在，他们还是赶上了太子和大皇子的激昂演说，更是完整地听完了范贤那番足以载入史册的开场白。

他们也跟着人群，喊出了那句意义不明却力量无穷的口号。

此刻，两人也挤在队伍的一侧，正互相帮助对方检查行囊，以防有任何疏漏。

“史兄，我到现在脑子都还是嗡嗡的。”

杨万理一边仔细翻检着史禅立的衣袍，一边感叹。

“谁能想到，前些天请我们吃饭喝酒，还跟我们一起在贡院搬砖的那位范兄，竟然就是小范诗仙本人！”

史禅立也是一脸的恍惚，他正在检查杨万理的书箱。

“是啊，我也不敢信。他还说他叫范无就，我还真信了。”

“难怪，难怪他当时会问我们那些问题，关于家乡，关于为何要科举。”

杨万理一拍大腿。

“原来他不是在闲聊，他是在调查！是在找他那个问题的答案！”

史禅立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亏得候兄之前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范大人设立那个高价抄书的活计，是为了收开山大弟子。”

“现在想来，真是……”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格局小了。”

杨万理接过了话头，他的脸上满是敬佩。

“侯兄想的是拜入范大人的门下，谋求个人的前程。”

“可范大人想的，却是为我们天下所有寒门学子，求一个‘公平’！”

“这境界，简直是云泥之别。”

杨万理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对了，候兄和成家林呢？”

史禅立答道：

“他们来得早，估计早就检查完，进去了吧。”

“丢不了。”

两人说话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史禅立已经帮杨万理检查完了书箱和衣物，最后拿起了他的餐盒。

餐盒里，是几个用油纸包着的菜饼。

史禅立一个个拿出来，仔细捏了捏，就在他拿起第三个饼的时候，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异物。

那是一个有棱有角的硬物，夹在饼的中间。

史禅立的动作停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掰开那个还带着余温的菜饼。

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出现在两人面前。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杨万理也看到了那张纸条，他脸上的轻松与敬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错愕。

“杨兄，这……”

史禅立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小抄？”

“绝无可能！”

杨万理立刻矢口否认，他的反应极为激烈。

“我杨万理便是饿死，从这贡院跳下去，也绝不会行此等苟且之事！”

史禅立连忙摆手。

“我自然是信得过杨兄的为人。”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那……这就是范大人刚刚说的，最坏的那种情况。”

“有人，要陷害我们。”

陷害？

杨万理愣住了。

他想了想，随即摇头。

“陷害我？为何要陷害我？”

“我杨万理在京中无名无姓，文章也算不得出众，谁会耗费心力来对付我？”

史禅立的眉头皱了起来。

“万一……那人就是心思阴暗，并无特定目标，只是随机为之呢？”

杨万理一想，觉得有这种可能。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那种以他人痛苦为乐的阴暗之人。

“说得对。”

杨万理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先打开看看，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史禅立表示同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紧张。

杨万理伸出手，用两根微微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张纸条。

他屏住呼吸，缓缓将其展开。

下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那上面没有经义文章，也没有策论范本。

只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白面饼，两文钱。”

“菜饼，三文钱。”

“肉馅饼，十文钱。”

“……”

一张菜单。

两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那股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杨万理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看来，是我之前买饼的时候，店家不小心掉进去的。”

他将那张菜单揉成一团，准备扔掉。

“不对。”

史禅立却伸手拦住了他。

“杨兄，你看这纸条，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

“若是不小心掉进去，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杨万理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看去，那张被他捏得有些变形的纸条，确实还保留着整齐的折痕。

“这……或许是巧合？”

杨万理还是觉得这事没那么复杂。

“怎么可能？”

“你想想，这纸条可是夹在两个饼的中间。这饼是早上刚出锅的，我买了之后，就一直放在这密封的餐盒里。”

“一路过来，谁有机会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打开餐盒，在热饼中，塞进一张纸条，再把一切复原？”

“就算是大宗师也没这种能耐吧？”

史禅立被问住了。

他皱着眉，仔细回想。

“那……是店老板故意的？”

史禅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更不可能了！”

杨万理立刻摇头。

“我买饼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老板就是按照顺序，从笼屉里随手拿的饼。”

“这要是我早去一步，或者晚来一步，这纸条就到别人手里了。”

“他怎么能算得这么准，就一定能陷害到我？”

史禅立沉吟道：

“那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心思黑暗，广撒网，随机陷害呢？”

“怎么可能？”

杨万理几乎要笑了出来。

“史兄，你想多了。来之前，我可是打听清楚了。那家饼店，在京城开了几十年了。”

“每次春闱，都有无数赶考的学子在他那里买饼充饥。”

“几十年来，从未出过任何问题，口碑极好。”

“再说了，这谁陷害，塞的是菜单的？”

“这次，肯定就是个意外。”

杨万理显得很笃定。

“好了好了，别想了。”

他将餐盒盖好，重新提在手里，然后背上了自己的书箱。

“再耽搁下去，咱们就真要迟了。”

说完，杨万理便不再理会，转身挤进了排队的人群。

史禅立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那张菜单，又看了看杨万理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也觉得杨万理说得有理。

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

他摇了摇头，将那张菜单随手揉搓成一团丢到一旁，也背上行李，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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