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双生谋(完)
搬去和姐姐住的那晚,我们在榻上相拥而眠。
我依偎在长姐怀里,紧紧抱着她,
「长姐辛苦了。」
长姐轻柔抚摸我的发顶,「我们君兰也辛苦了。」
这是我重生后的第二个冬日。
比起上一个严冬,这个冬天格外温暖。
我和她畅想着未来:「长姐,我们成功后,你想去哪里?」
长姐迷茫:「我没想过。」
这是她入宫的第七年。
宫闱深深,锁住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也折断了她向往自由的羽翼。
我心中涩然,蹭了蹭她柔软的胸脯:
「没事,日子还长着,君兰有很多时间,陪长姐去寻找答案。」
……
既然沈仇有了血脉,裴刑自然坐不住了。
他先是找到长姐,提醒她别忘记承诺。
他甚至直接卑鄙威胁长姐:「武夫人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你每晚被太监亵玩吧。」
听到他如此欺负长姐。
我恨不得直接打烂裴刑那张脸。
而在裴刑找我时,我也真打了。
「你还找我做什么,你不是不爱我了吗?」
裴刑带着成竹于胸的笑容,抱着我哄:
「乖兰儿,别生气。我怎么会不爱你,不爱你我还会来找你吗。」
我又哭又笑,捶打他的胸口。
手下是真使了力,捶得裴刑都后退几步。
「你个坏人。」
「兰儿乖,都是沈仇阻碍了我们在一起,只要沈仇不在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他交给我一种茶叶。
「每日泡给沈仇喝,不出一年,他就不会再妨碍我们了。」
我气得眼泪不断往下掉,
「裴刑,你就是想利用我。这茶叶肯定有毒,你知不知道,被发现后我会死的。」
裴刑又是一阵哄,口口声声保证这没毒。
他额头抵着我,眼神真挚。
「兰儿,本都督是真的心悦你。」
他说这句话时,眸光幽邃。
我能感觉到,他这话是有真心在的。
毕竟这大半年,他没再去找替身。
我也能察觉到,偶尔他在暗处注视着我。
只是对于裴刑这样的野心家来说。
情爱永远排在权势之后。
这就代表我的驯化失败了吗?
不。
若是旁人,以裴刑的性格不会让她活着。
而我,他舍不得。
我像是被他蛊惑,答应了他,每日都给沈仇泡这茶喝。
而这茶的确无毒,甚至太医明确表示,多喝能对身体有益。
沈仇不疑有它,果真日日饮此茶。
不过一月,沈仇就开始临幸后妃。
这茶的效果,居然是让男子性欲旺盛。
但这旺盛的精力,是榨取人的生命潜力。
若是以往,沈仇可能会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可自从他不育后,他对这方面就格外偏执。
我与长姐春日赏花,惬意小酌时讥讽道:「男人就是贱,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长姐笑容温和,带着神性:「这是他临死前,最后的狂欢。」
9
我身为皇后,不仅没有制止沈仇,还做主替他纳妃。
为了不祸害无辜女子,我专门联系裴刑,送些勾栏女子进来。
这些勾栏女子一入宫门,就被繁华迷了眼。
使劲浑身解数,让沈仇多去她们宫中。
宫里,倒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裴刑大抵也是为了最后夺权做准备。
除了偶尔来骚扰恶心一下我。
大多数时候都消失无踪。
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长姐相处。
「长姐,他又哭了。」
长姐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
太子名为沈靳。
我每次照顾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可我很喜欢他,因为太子靳。
因为他长得很像长姐。
我在长姐庇佑下长大,如今照顾太子靳,就像是照顾小一版的长姐。
长姐将太子靳放进我怀里,自己摇拨浪鼓哄他。
她眉眼温柔,看我的目光比看太子靳更柔和。
「姐姐的君兰这么好,看,太子靳也很喜欢你。」
我笑得腼腆,狡黠问长姐:「那姐姐还是最喜欢君兰吗?」
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
多大的人了,还和婴儿争宠。
长姐却弹了我一个脑瓜崩,理所应当地道:
「当然,在姐姐心里,君兰永远是最重要的。」
我笑得眉眼弯弯,让奶娘将太子靳带下去,依偎在姐姐怀里。
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
不过短短一年,沈仇身体就亏空得厉害,竟只能卧床不起。
我只能不舍地搬出了永安殿,贴身照顾沈仇。
沈仇偶尔神情恍惚,会将我当成「武君兰」。
「兰儿,果然只有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杀你。可我害怕。」
「害怕我不堪的过往被揭露,害怕看到你仇恨的目光。」
「我以为我爱的是你姐姐,可等你死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是多么重要。」
「你死后,那把用你皮制成的扇面,被我从你姐姐那里要了回来。」
「……」
他一厢情愿地诉说着对我的深情。
我胃中翻腾,恨不得直接拍死这畜牲。
他这恶心畸形的爱,以为我稀罕吗?
我却不得不看着如今瘦成骨头的沈仇,深情告白,
「陛下,兰儿会永远陪着你。」
裴刑一直催促我,杀掉沈仇。
可我却一直拖延着,没有照做。
沈仇卧床不起后,最初还会让我给他念奏折,再由我模仿他的字迹批阅。
后来,他就干脆全权交给我批阅。
我本最擅长这些,自然得心应手。
沈仇大概是真的大限将至。
居然没有疑惑,为何我区区宫女不仅会识字,还有一手模仿字迹的手艺。
甚至在沈仇称病的第二月。
我便抱着太子靳,走进了朝堂。
大臣们自然不愿,可我有传国玉玺。
裴刑以为我是他的傀儡,自然也表示支持我。
如此,在朝堂上两方势力的支持下。
我于重生后的第四年初春。
登上了大晋权势的顶峰。
不过我临朝听政的半年后,裴刑已经等不及了。
他冲我甜言蜜语:「兰儿,只要沈仇死了,大晋就是你我的,你还在等什么。」
我说:「我没安全感,你不要我了怎么办,除非你和我拜天地。」
我这提议令裴刑十分动容。
也彻底打消了他最近的疑虑。
我暗自冷笑,裴刑作为我的未婚夫,肯定遗憾没能和我成亲拜堂。
我如今就成全他。
拜完天地当天,我便答应裴刑,会尽快弄死沈仇。
可就在这时,太子靳失踪了。
裴刑大怒之下,找到了长姐。
长姐坦率承认:「是我藏起了太子靳。」
裴刑恨不能杀了长姐:「说吧,你想要什么?」
长姐目光灼灼,神情偏执:「我要你和皇后,还我武家清白。再将所有参与谋害武家的人,都绳之以法。」
当初,武家是被沈仇和裴刑安上「杀良冒功」「纵仆伤人」「勾结匈奴」等不堪的罪名死去。
裴刑自然不愿意。
因为他自己也是凶手。
可在找了三天都找不到太子靳后。
他只能咬牙切齿答应下来。
我和长姐十指相扣,旁边摇篮中太子靳睡得正香。
我们在永安殿的在暗室中。
拜祭武家三百六十三口亡魂。
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
武家昭雪后,太子靳被长姐交了出来。
裴刑却对长姐生出了杀意。
他对我说:「她是太子靳生母,若她不死,太子靳长大之后,肯定和她更亲。」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慕我的男人。
却一次次把我当作手中刃。
我笑了,准备送他一份大礼。
这一日,我与裴刑见面后,故意撕碎了自己的衣服。
随即哭跑着,来到沈仇榻前。
「陛下,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实在不愿意,被裴刑那阉人如此侮辱。」
10
「什么,咳咳,裴刑那畜牲,咳咳,欺负你了?」
沈仇目眦欲裂。
他此时再不复以前俊美。
他一年前本就要死了。
是我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寻来各种滋补灵药,吊住他的命。
而这一年,他活着的每一天。
都不得不忍受自己,成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的废物。
甚至就连疯病犯了,都没办法杀人取乐了。
我很开心。
直接杀了沈仇来说,都是对他的奖励。
他就该能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直到,我想让他死的那一刻。
我让人抱来太子靳,梨花带雨哭诉:
「陛下,你带我们一起走吧。否则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肯定会被裴刑那个阉人欺辱。」
沈仇用那破锣嗓,不断咒骂裴刑。
最终,将一块令牌交给了我。
这令牌有两个作用。
其一。
能号令沈仇手中的暗卫营。
里面都是搞刺杀的好手。
其二。
能作为兵符,调动京城周围的三十万大军。
我拿到兵符后,确认了真假。
便在一个深夜,将沈仇迷晕带到了永安殿密室。
沈仇看到那三百多块武家亡魂牌位,吓得面色惨白。
「武紫蕊!朕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你疯了不成,敢对朕动手。」
「你这是以下犯上,朕要剥了你的皮。」
「紫蕊,你放朕出去,朕太难受了,叫太医。」
「……」
沈仇不知道的是,我与长姐就与他一墙之隔。
我欣赏着沈仇的绝望,「原来,他也会怕死。」
我看着如今的沈仇,竟是想不起曾经的自己,为何会喜欢他。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世界只是个话本世界。
我靠着长姐,指了指头顶三寸距离。
那里,是传说中神明所在之处。
「主角又如何,不也被你我姐妹踩在脚下。」
长姐抱紧我,「我们从不是谁的傀儡,我们只为自己而活。」
「神明,亦不能主宰我们的生死。」
……
第二日,裴刑也被我诱骗进宫,被暗卫拿下。
这一次,我和长姐在永安殿中,审判他们。
沈仇还有一口气,看到我和长姐十指紧扣出现,瞪大了双眼。
「兰儿,你和武紫蕊……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朕的。」
裴刑更是目眦欲裂,从喉头发出质问:
「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我冲他们笑,扬起我和长姐交握的手。
「不和姐姐一伙,难不成入畜牲道,和你们当同类。」
沈仇和裴刑不和这么多年后。
在今天,开始有默契地辱骂我。
我一直含笑听着,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辱骂只是无能者的宣泄。
如同曾经的我。
我俯视着这两人。
曾经位高权重,一句话就能要我和长姐性命的人。
此时,却只能无能狂怒。
我心中畅快,酥麻感从头皮弥漫全身。
我直接上前,一人打了几巴掌。
虽然之前也有打他们的脸。
可那都是为了做戏。
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畅快。
「爽!」
打得两人满嘴鲜血,脸肿得跟猪一样,我才停下来。
长姐拿着我手轻轻吹了吹:「手打疼了吧。」
我冲她展颜一笑:「我不疼。」
我蹲下身,幽幽看着两人。
「你们居然到现在还没认出我。」
裴刑眉梢抖动:「你什么意思?」
沈仇却已经面色大变,抓住我的手臂:「你是武君兰,你回来了!」
我手痒,又给了沈仇一巴掌。
「认出来了,沈仇你个畜牲。」
沈仇眼眶泛红,被打了也不生气,只是拉着我:
「回来就好,兰儿,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
「啪。」
「闭嘴吧,谁愿意听你那些恶心话。」
裴刑眼神幽幽,「你不该回来的。」
我对裴刑更狠一些——主要是怕沈仇太早咽气,便宜了他。
我直接拿起旁边的凳子,往裴刑头上砸。
11
「我不回来,你好谋取权位,千秋万代是吧,你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裴刑被我打得奄奄一息,却突然问:「兰儿,你爱过我吗?」
我直接扒下他的亵裤,语气讽刺:「你以为我会爱上一个阉人吗?」
「裴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
「每次你摆出一副『这女人爱惨我了』的表情,我都恶心得吃不下饭。」
「你每次和我亲近,我都得忍着厌恶的心。」
「裴刑,你残缺的身体,和你丑陋的灵魂,都令我恶心。」
裴刑愤怒挣扎,一双眼睛像是冒火一样。
「我不信,你肯定爱过我。」
我:「……」
果然,有些人从不知自卑为何物。
我正无语,裴刑却诡异一笑:「你不能杀我,就凭你们两个女人,和一个不过两岁大的孩子,根本没办法稳住朝堂。」
「我的人,绝不会听你的。」
我嗤笑着拿出一块令牌:「裴刑,这可是你给我的。」
「这些年因为这块令牌,你有哪些势力,我全都知道。」
这令牌,还是第一次见裴刑,他随手送给我的。
他后来回宫也不知忘了这块令牌,还是不在意。
可我必须要感谢他的不在意。
才能让我在这几年间,将他老底摸了个透彻。
我看着裴刑难看的面色,笑得愈发畅快。
「你将我带回府中那两年,我可也没闲着。」
「裴刑,小看女人,可没好下场。」
裴刑面如死灰,却依旧道:
「他们不会听你们两个女人的,你们这样会害了天下百姓。」
「我和沈仇好不容易结束的乱世。」
「你们却因为一己之私害天下黎民再次陷入战乱,令生灵涂炭,你们不怕做噩梦吗?」
我掐住他脖颈,讽刺道:
「这天下,是你们两人打下来的吗?」
「裴刑,你别忘了,你如今这副像狗的样子,也是因为女人。」
该说不说,裴刑栽在我和长姐手中一点都不冤枉。
毕竟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我扭头,看向了沈仇。
他靠在墙壁,呼吸急促,似乎很快就要断气。
而他的眸光,却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双眼睛,充满了眷恋。
我狠狠踹了他一脚:「别用这恶心的眼神看我,沈仇,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一句话,令沈仇变了脸色。
他抱住我的腿:「别,别说这样的话。君兰,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说这种话。」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那点自尊,伤害了你。」
沈仇说了很多。
他说他还记得我当初救下他后,我日夜不眠照顾他。
为了让我改掉狼的习惯,她费尽苦心。
明明当时我也才十岁,可却将他照顾得极为妥帖。
按照狼群的规矩,我那是更像他的母亲。
他对我的爱,不只是男女之情。
可狼群之中还有个规矩。
要想成为狼王,就要杀掉头狼。
「君兰,你太优秀,我时常害怕,你眼里总有一天会看不到我。」
我就这么听着他的忏悔。
对此,我只想冷笑。
说再多,也不过是沈仇更爱他自己。
我踹开他,用刀开始剥他的脸皮。
「沈仇,我不该幻想着畜牲能做人。」
「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从今日起我将完完整整还回去。」
在我剥皮时,长姐也拿起了刀,蹲在裴刑身边。
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裴刑,你说我妹妹的头骨很美,我却觉得你的头骨似乎当恭桶。」
「不,饶了我,我错了。啊——」
濒死时,裴刑再也端不起那高傲模样。
生死面前,这两位曾掌天下权的存在,也是凡人一个。
待一切结束,我与长姐相视一笑。
「姐姐。」
「妹妹。」
「我们,杀死了主角。」
从此刻起,我们就是各自生命的唯一主角。
阳光之下,莲池中,一株并蒂莲迎风微摆,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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