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双生谋3

「陛下，看来兰儿更愿意跟着我。」

沈仇气急败坏，额头突突，眼中猩红渐起，

「裴刑，我用两座矿山换了兰儿，你这是想毁诺不成？」

「兰儿，裴刑这个疯子，可是抱着头骨睡了多年，你就不怕他爱你头骨吗？」

我抱着裴刑，大声对沈仇说：

「不会的，我相信他。」

可裴刑却沉默了，将我推开了。

我不住地摇头：「裴刑，不要丢下我。」

裴刑却叹息一声，为我挽鬓发，

「兰儿，我会来接你的。」

我给了他一巴掌，「我恨你裴刑。」

随即转头就跑。

待跑到无人处，我俯首干呕两声。

真恶心。

陪这俩癫公演这一出，真的太恶心了。

至于这两人爱我？

疯子人渣怎么可能有爱。

我从小不安于室，虽为女子，却爱舞刀弄枪，对兵法谋略感兴趣。

在沈仇逐鹿天下的过程中，我就是他的军师。

他也曾于星夜下，对我温柔表白：

「兰儿，此生有你，是我之幸事。」

裴刑也曾为与我定亲，于雨夜在府外长跪。

「君兰是我此生挚爱，请伯父成全。」

可最终呢。

他们联手杀了我。

……

我再不愿意见裴刑。

而对沈仇，也再无好脸色。

我去世六周年忌日那天，沈仇似是醉了酒。

不再安稳睡在床榻，而是将我压在身上想要凌辱。

我不断挣扎：「滚，滚开。」

我和他们虚以委蛇已经很恶心了。

怎么可能再和他更进一步。

沈仇显然发了怒，钳制住我的双手，眼神如狼般凶狠，充满了暴虐。

「因为裴刑那个阉人，你不愿朕碰你，你就那么爱他吗？」

我只是哭，根本不回话。

「好，你别后悔。」

沈仇最终拂袖而去。

第二日，沈仇临幸长姐的消息传来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怎么会？

那个畜牲玷污了长姐。

我浑身冰冷，脑子嗡嗡的，没办法思考。

我往永安殿跑去，中途摔了好几次，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自责、懊悔、仇恨。

各种情绪在心里交织。

等我跑到永安殿时，已形容狼狈，泪水与灰土令我看起来像是疯子。

闯入殿中，就看到沈仇餍足走出。

他看到我这般模样，有些担忧。

可转瞬就露出快意，「你不愿意侍寝，多的是女人想伺候朕。」

离开时，他还威胁道：

「什么时候想清楚，再来找朕。」

我懒得分一个眼神给他。

只是木讷地走进内殿，就看到长姐正抱膝坐在榻上。

她露出来的肌肤上，遍布陈年划伤。

如今更满是被施虐后的青紫痕迹。

一边脸颊也红肿，嘴唇更是伤痕累累。

她眼神空洞，似是魂魄离了体。

「滚，都给我滚出去。」

我发了疯，将所有太监宫女赶了出去。

又将门窗都关上，这才来到榻边跪下。

我心中酸楚，「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昨夜不该拒绝他。」

听到我的声音，姐姐总算反应过来。

她对我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冲我招手。

我脱下锦履上了床，与她紧紧相拥。

重生后，我们正式相认。

她声音哽咽，却带着笑：

「与其让那畜牲玷污我的兰儿，我宁愿被玷污的是我。」

她紧紧抱着我，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兰儿，姐姐这些年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我与长姐一母同胞。

只因她早我一刻钟出生，她便从小照顾我。

而如今，我却害她被仇人玷污。

「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救沈仇，是我害死了全家。」

这句埋藏在心底，不断焚烧着我灵魂的话，终于被我说了出来。

长姐温柔为我拭去眼泪。

眼神如以往那么温柔：「傻兰儿，姐姐从未怪过你。兰儿，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话本世界。」

「沈仇是主角，而你和我，还有武家。不过是成就他帝王霸王的垫脚石。」

长姐笑容冷淡，眼神如刀：

「你是他的白月光，我是他的朱砂痣。你死前，他爱慕我，折磨你。」

「你死后，他怀念你，冷淡我，甚至任由林晚那些人折磨我。」

她说到这里，面上讽意更甚：「梦里的我，居然爱上了他。像个癫婆一般，被他施展酷刑，毁容，放血，依旧不离不弃。」

「话本结局，是我温暖了他，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后早死。」

「之后，他又开始搜罗我的替身，长命百岁，从暴君成为了名传万古的英明帝王。」

长姐眼中满是怨毒，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何其荒唐，何其癫狂。」

「我武紫蕊，怎会是那种满心只有情爱的疯子。」

我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后面心中升腾出无限杀意。

我抱住姐姐，身体因愤怒而颤抖。

「姐姐，让我们冲破这束缚你我的枷锁吧。」

「我们一起，杀死主角。」

7

那日过后，我经常去永安殿。

外人只以为我吃醋，总去找茬。

殊不知，我们一边在殿内互相咒骂，一边欢快吃着美食。

在此期间，我没有再见沈仇和裴刑。

虽然只是短暂摆脱这俩畜牲。

却是我重生后难得的快乐时光。

沈仇再一次找到我，是和我说长姐怀孕一事。

他因为睡得不好看上去憔悴阴郁。

「兰儿，武夫人怀孕了，你现在后悔了吗？」

他那一副笃定我嫉妒后悔的模样，令我恶心。

我也真的没忍住，吐了他一身。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的秽物：

「你居然吐了，你是嫌朕恶心？」

我冷淡看他：「陛下不是最喜欢狼吗？狼是忠贞的动物，可你的忠贞给了武夫人。」

沈仇甩袖愤怒：「放肆，你不过一个贱婢，也敢指摘朕。」

「朕乃天授之君，坐拥九州，三宫六院本是常态。」

他掐住我的脸，对上我眼中的执拗，神色微僵：「这眼神，像极了她。」

他俯身吻我，我反手一巴掌甩他脸上。

「陛下自重。」

沈仇已然许久没被人打过脸，扬手就要打我。

可对上我冷漠的眼神，却住了手。

他呢喃：「那时，她也如此看朕，朕本没想过杀她，可朕不愿看到她恨朕。」

沈仇像是疯病犯了，嘀咕着狼狈离开。

我擦掉眼泪：「癫公。」

我重新联系上了裴刑。

他星夜赶来，我扑到他怀中。

「裴刑，还是你最好。」

裴刑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我的目光如同看自投罗网的小白兔。

「兰儿，你说得对，我才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而这个说着最爱我的人。

却在我长姐摔进他怀中时，将她搂紧，眼底闪过掠夺的光，

「武夫人，怎么还投怀送抱。」

长姐面露娇羞，甜甜道：

「九千岁，今夜永安殿相见。」

裴刑眼中闪过诧异，却没拒绝。

当夜，裴刑如约而至。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在永安殿暗室中。

透过墙上的小孔，清晰的将一切看在眼里。

裴刑好以整暇打量长姐：「武夫人深夜邀请本都督来，有个要事？」

长姐衣裙单薄，笑容妩媚，眼神楚楚。

「妾身怀有身孕后，时常担心陛下犯病，害我失去孩子。」

「妾身恳请九千岁垂怜，看顾妾身几分。」

裴刑挑起长姐的脸，「这倒是小事，可武夫人愿意付出什么？」

长姐羞怯垂眸：「到时我的孩儿，定会认九千岁为亚父，我也是九千岁的。」

裴刑眸中大亮，抱起长姐哈哈大笑。

我握紧手，眼眶微红，心疼长姐被阉人亵玩。

至于裴刑的反应，我和长姐早有所预料。

裴刑孤家寡人，成了太监后最喜弄权。

若长姐能生下皇子，裴刑肯定会想弄死沈仇，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当不了皇帝，却渴望拥有皇帝的权利。

还有一个原因。

裴刑恨沈仇，因为我曾经爱慕沈仇。

因为沈仇是个正常男人。

因为明明是他们一起打下江山，沈仇却是万岁，而他只能当九千岁。

所以，他享受沈仇的女人臣服于他的快感。

……

长姐腹中胎儿五月时，沈仇在一深夜再次爬上我的榻。

他搂紧我，享受地喟叹一声：

「兰儿，你在身边，朕才能睡个好觉。」

我背对他，面露厌恶，声音却带了哭腔。

「陛下尽说些哄我开心的话，你、你都好几月不理我了。」

沈仇轻笑道：「吃醋啦，小傻瓜。朕若真的不管你，你能这么畅意生活？」

「要知道，即使你每天去找武夫人的茬，朕也没有罚过你。」

我翻了个白眼。

我那是每天陪长姐，享受姐妹温情。

死东西懂什么。

我坐起身，声音哽咽却坚决：「陛下，你别来了，我是九千岁的人。」

「又是裴刑。」沈仇拔高声音，将我抵在墙壁，掐住我的脖颈，

「你不要在朕面前提她。」

我不怕沈仇杀我。

毕竟我是「武君兰」最完美的替身。

我冷冷反驳：「裴刑只爱我，不像陛下后宫三千。」

沈仇眼底猩红。

却在闻到我身上的味道，转为平静。

他冷笑，「贱婢，你以为裴刑真的爱你吗？我带你去看看真相。」

沈仇深夜带我去了永安殿。

殿内，裴刑正与长姐在榻上玩乐。

我眼泪汹涌，沈仇快意的在我耳边道：

「看到了吗，裴刑哪里比朕好。」

我转身就走，沈仇跟在我身后，目光幽深看着我。

「你这默默流泪的样子，也像极了她。她总是好强的，哭都不会哭出声。」

我顿住脚步，讽刺道：

「陛下总提『她』，是因为陛下爱她吗？」

「可陛下杀了她，你的爱，真的很恶心。」

沈仇勃然大怒，再次掐住我的脖颈，

「贱婢，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我只是闭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你们都说爱我，却都背叛我。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我被沈仇杀的那一刻，也曾说过一样的话。

我赌，沈仇不会杀我。

果不其然，他松开了我。

我擦了眼泪，倔强离开。

第二日裴刑来找我时，我只在屋内说：「我知道你和武夫人的事了，你别找我了。」

裴刑竟害怕了一般，在屋外哄我半天。

我享受地吃着长姐送给我的精美糕点。

声音却婉转凄楚，「九千岁，你放过我吧。我虽只是奴婢，却渴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给不了我，就放过我吧。」

裴刑见我意已决，离开时，已经恼羞成怒。

「兰儿，是我太惯着你了。」

既然是替身，那自然不能一味伏低做小。

「武君兰」从不是那样的人。

沈仇和裴刑以为我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却不知，他们正在被我驯化。

这不。

两个嗜杀如命的人，竟没直接要了我的命。

那日起，我又被贬为小宫女。

曾经畏惧讨好我的太监宫女，又重新欺负我。

我满身伤痕跟长姐吐槽：「两个废物，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长姐却红了眼眶，抱紧我：「妹妹，苦了你了。」

我心中也难受，因为长姐也苦。

可属于我们的光明，很快就会来临。

8

几月后，长姐生下一个皇子。

皇子满月那天，太医例行给沈仇诊治。

却被告知他中了毒，失去了生育能力。

沈仇闻言，当场疯病发作，杀了很多人。

是夜，他带着霜露来到我的房间。

他抱紧我，像是迷途的孤狼。

「兰儿，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害朕。」

我嘴角露出诡异的笑。

沈仇会不育，自然是我害的。

他有阵子几乎每夜都需要与我同榻而眠。

我有太多下手的机会。

可沈仇却自负觉得我爱慕他，没有怀疑过我。

我抚摸他的头，如同幼时教他如何从狼做人。

「沈仇，我在呢。」

这句话，昭示着我和沈仇破冰。

沈仇甚至不顾满朝文武的阻拦，封我为后。

我跟他说：「我要搬去永安殿，亲自照顾武夫人母子。」

「毕竟以后这孩子，需要唤我一声母后。」

沈仇提议将孩子直接抱来给我。

我却拒绝：「孩子还小，离不开生母。你放心，我不会瞎吃醋的。」

我亲吻他的唇，满眼爱慕：「只要陛下爱我，我便一心为陛下，陛下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仇眸光闪烁，十分感动。

他透过我，像是看到了「武君兰」。

「驯服」了我，就像得到了「武君兰」。

他肯定沉迷于我为他编织的这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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