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还愿
明明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小厮……
可能看到他瘦弱，也可能是受不住他那双和睿之相似的眼眸。
“救救我……”男童的声音染着哭腔。
“且慢，”韩江雪开口道：“掌柜的，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孩童，不如将他卖给我。”
阿弃的眼睛亮起来，惊喜得快要哭出来。
楚云深的眉头不爽地皱起。
他这位一家之主就站在这里，韩江雪都没问过他的意思，就这般自作主张，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掌柜的手摆了摆：“不可不可，这个小厮我才刚买过来，谁也不卖。”
韩江雪又费了好些口舌，但是铜炉坊的掌柜铁了心不卖，怎么说都不肯。
阿弃的头一点点绝望地低下来。
“雪儿，莫要再浪费时间，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去清远寺了，”楚云深皱着眉头：“人家掌柜的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知道你是心疼他命苦，可这天底下命苦的人多得是，难道你还能一个个都买下来？”
说完，楚云深拂袖而去：“走吧！”
阿弃的头都快垂到地上，瘦弱得好像一丝风也能将他吹走。
韩江雪不由叹了一口气：“掌柜，这锭银子你拿着，请你莫要再责罚他，善待他一点，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那个掌柜得了银子，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在阿弃背上拧了一把：“算你小子走运，有贵人帮你。你放心，我既得了贵人这锭银子，从今往后一定善待他。”
韩江雪一步三回头的往车上走。
阿弃始终耷拉着脑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好在那个掌柜不再又踢又踹，还难得的冲阿弃露出笑容来。
韩江雪的心勉勉强强放下来。
而她不知，车帘放下的一瞬间。
那掌柜手中掂着银子，一脚猛踹向阿弃的心口。
阿弃仰面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长久地没再动弹。
＊
韩江雪坐回车上，车子颠簸，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还不及她腰高的楚睿之一手握着鱼灯，一手拉着她的手，同游灯会。
小小的少年郎束着高高的头发，只需扫一眼灯谜的谜面，答案马上脱口而出，引来众人的练练称赞。
楚睿之的脸蛋因为众人的称赞微微泛红，眼中亮起点点星光。
然而紧接着……
忽然冲出好几个高头大汉，手中拿着木棒，不管不顾地砸向楚睿之！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打她的睿之！
韩江雪想要挡在楚睿之的身上，可是双脚被却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楚睿之哀求地望着她，眼中蓄满泪水。
“救救我……”
随着又是一记重棒在空中高高地举起，眼瞅着就要砸中楚睿之的头——
“睿之！”韩江雪大喊。
她猛地睁开眼，她的身上汗津津的，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心跳快得简直要跳出胸腔。
原来只是一场梦……
好在只是一场梦。
楚云深坐在她的对面，此时他已经换上一件款式朴素的旧衣，心痛地抚摸着又是奶渍又是黑手印的蜀锦新衣。
他听见韩江雪的喊声，眼睛飞快的一转，心中不知想着了什么。
他忽见楚醒伊正嗦着手指头看着他，竟像要直接将他看穿似的，连忙心虚地错开视线，然后叹了一口气：“雪儿，你可是又梦见睿之了？”
“你放心，睿之那么聪慧过人，没有人不喜欢他，不论在哪里都会被善待的。”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我总觉得……”楚云深望着韩江雪的眼睛：“我们的睿之快回家了。”
韩江雪闻言，心猛的一颤，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她的睿之真的能快回家了吗？
楚醒伊感受到韩江雪的情绪，将肉嘟嘟的小脸贴在韩江雪胸前，嘴里发出轻柔的声音。
就好像她平时在哄伊伊睡觉时的哼唱。
这个小家伙……
韩江雪的心头浮起一丝暖意，低头轻吻上楚醒伊的小脑袋，轻声道：“伊伊，谢谢你。”
“老爷，夫人，清远寺到了。”
马车停在清远寺的山脚下，玲珑翠竹搀着韩江雪下了车。
清远寺不愧是永州香火最旺的寺庙，表情虔诚的香客们来来往往，甚至还有风尘仆仆，背着行囊的祈福者们。
寺庙中的朗朗诵经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韩江雪怀中的楚醒伊好奇地瞧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张开鼻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猛地咳嗽起来，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楚云深不快地皱起眉头。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随着楚云深和韩江雪踏上第一级台阶，一声悠远的梵钟声响起，数百只白鸟从山顶的寺庙中飞出。
一个立在寺庙前的小僧人快步走下台阶，冲楚云深恭敬地一低头：“施主可是姓楚？”
楚云深心头一阵激荡，连忙行礼，眼中难掩激动：“在下楚云深，曾在科考前祈福能够在乡试中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如今中了解元，特来还愿。“
“住持昨日便算到今日会有一位姓楚的施主来寺中祈福，想必说的就是您了。”
“确实是在下。”楚云深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那这几位是？”
“这是我的夫人，还有小女。”楚云深连忙使着眼色：“雪儿，快行礼。”
韩江雪认真地行了一个礼。
楚醒伊用鼻孔对着一脸期待的楚云深，掏掏鼻子，对他发射出一块坚硬的鼻嘎。
楚云深：“……”
小僧人险些被逗笑，清了清嗓子道：“住持此刻正在主殿中诵经，各位施主可先在其他殿中参观，待住持诵经完后，请各位小坐。”
楚云深一心盼着面见住持，只草草上了一炷香，便焦急地等在殿外。
韩江雪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虔心祈祷：“信女韩江雪，家中长子楚明朗日夜受病痛折磨，终日神志不清，愿慈悲广施甘露，让长子早日康复，不再受病痛折磨。”
“次子楚予怀年幼贪玩，不思进取，愿神明垂怜，赐其慧根早启，勤勉向学，成为一名有作为的人才。”
“小子楚睿之早年走失……”说到这里，韩江雪声音哽咽：“请神明为他指引归途，助我们早日重聚。”
“小女楚醒伊天真烂漫，只愿她岁岁平安，日日欢愉，无病无忧，健康成长。”
为几个孩子祈完福，韩江雪略微侧头，看向候在殿外的楚云深。
“夫君楚云深寒窗数十载，如今已中解元，明年将参加会试，信女愿他在会试中……”
【啧啧，可怜的女配，被老秀才耍的团团转，这时候还想着为他祈福呢。】
【韬光君中了小小解元就想除掉韩江雪，等真的中了会元，还怎么可能留着她的小命。】
【要怪就只能怪女配太蠢了，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韩江雪淡淡地扫过那些弹幕，在地上重重叩了一个头，比前面几句祈福更要认真百倍，念道——
“信女愿我的心肝夫君……”
“在会试路上遇到倾盆暴雨，山体滑坡，山贼劫道。”
“途中住店时，房屋漏水，床板生虫，书本尽数被老鼠咬破。”
“考试当日突发恶疾，上吐下泻，抽中厕号。”
伴随着韩江雪的话音落下……
弹幕爆发出齐刷刷的惊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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