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酒精模糊了羞耻感。
陈杳歪着头想了想，反正一会也是要脱的。
这个逻辑在她醉醺醺的脑子里完美闭环。
“小叔……”她喊了一声，声音黏糊糊的，没听到回应，她又提高音量，“陈烬尧！”
陈杳跪坐在床心，膝盖陷进蓬松的被里，后颈的碎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浴室的暖雾散了大半，空气里浮动着沐浴露的甜香，混着她偷喝的半瓶红酒气息，把周遭烘得像团化不开的蜜糖。
陈烬尧的影子先落进房间，在地板上拉成颀长的形状。
他站在门口，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陈烬尧是在没想到陈杳会做到这步，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还特意准备了酒想哄着她慢慢哄着小孩。
陈杳喝醉了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空气里的甜香突然变得浓重起来。
“仔仔喝了多少？”
她慢慢抬起头，一只眼睛从臂弯里露出来，瞳孔因为酒精显得格外黑亮。陈烬尧侧开身时，台灯的暖光正好掠过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她嘴角咧开个傻乎乎的笑，“特别多。”
话音未落，又打了个带着酒味的嗝。
手腕被举到半空，领带结在暮色里晃了晃。
“拆礼物呀。”
陈烬尧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抱着刚摘的栀子花冲进他的书房，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袖口。
那时她还小，手腕比现在细的多，系着根红绳编的手链，说是刚过端午，没下雨，小绳子还不能摘。
陈烬尧捏了捏她绑住的手腕：
“是死扣呀，好难解呢，仔仔。”
“要不要求求我，求求我我就帮你解开。”
这样说着，手却没停，心疼的摩挲着领带勒出来的红痕。
夜沉得像泼了墨般，初秋夜凉，拉上窗帘却又闷得慌，偶尔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扫进几缕碎光，在陈杳汗湿的背脊上勾勒出暧昧的斑点。
陈烬尧怕压到肚子里的孩子，拿枕头垫在身下，但喝了酒的小陈杳顾不了那些，只觉得被人抛弃了，像八爪鱼一样抱着男人的腰。
今夜有雨，风也大，她觉得冷，将手滑入他敞开的衣领。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坚实，能清晰感受到胸腔里逐渐加速的心跳，陈杳趁机捏了两下。
陈烬尧到底担心陈杳身体，一直不肯给女孩个痛快。
“小叔……”
她难耐地扭 动，却被他按住大腿。
近乎折磨的温柔让她脚趾蜷缩，指甲在他背上抓出红痕，但陈烬尧动作依旧轻缓。
陈杳得了喘 息的机会，愤愤道：
“中看不中用！”
……
窗外闪电骤亮，刹那白光里她看见陈烬尧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忽然掐住她的腰将人抱起，天旋地转间床单和被子干燥温暖，陈杳也洗干净了，躺在陈烬尧怀里，昏昏欲睡。
怕做得凶陈杳明早要痛，陈烬尧慢慢按着陈杳小腿。
忽地炸开一声惊雷，陈杳睁开眼，盯着陈烬尧的脸，视线怎么也不能聚焦。
陈总……陈总。
“仔仔，仔仔？”
陈总当真会开玩笑……我不行？
“仔仔别闹了，我怕你痛。”
她又闭上眼。
睡意全无。
……
秋日的最后一片银杏叶从枝头飘落时，陈杳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它打着旋儿坠向地面，那抹金黄在灰蒙蒙的城市背景中格外刺眼。
“听说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要提前了。”吴特助走进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气象局说是人工降雪，为了调节空气质量。陈总别忘了带伞走。”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烬尧的信息：
“六点接你下班，今晚想吃什么？”
简短的文字，恰到好处地关心。
陈杳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他们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也许是陈杳单方面认为的，比恋人少一分坦诚，比陌生人多十分亲密。
窗外，第一片雪花开始飘落。陈杳穿上棉服，走向电梯。
大楼外，陈烬尧的灰色宾利已经停在惯常的位置。他靠在车边，黑色风衣衬得身形修长。
“下雪了。”
陈杳走到他面前，呼出的白气糊在镜片上。
陈烬尧伸手拂去她发丝上的一片雪花。
“冷吗？”
“还好。”
她避开他的触碰，拉开车门。车内有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陈烬尧身上的味道一样。
“公司最近很忙吗。”
陈氏市值日益增长，陈杳因为孕反很少去公司，偶尔去一趟也是因为高层重大决策，不得不去。
但只有陈杳清楚，她只是单纯地躲着陈烬尧。
“有些忙，不过还好，小叔，今晚不太饿，直接回家吧。”
陈杳闭上眼，陈烬尧便知道这是不想和自己沟通下去，不再问，安静地开车。
陈杳记不得是多久之前，趁着陈烬尧兴致高的时候，故意让人喊她陈总，声线是一样的。
继而，她半夜惊醒，隔着薄薄的一扇门，听到陈烬尧念出了surfa的名字。
真相似乎即将轰然落地，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成线，勾勒出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她是不愿相信的，更是不敢相信的。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白天，梁昼沉找她了。
SY，陈烬尧。
为什么要骗她呢。
除了知道真相那一瞬间的作呕感后，陈杳生出了，如白茫茫大雪般的无助和痛苦。
……
陈烬尧正在厨房做饭，同一时刻，书房里，陈杳锁了门，翻出压箱底的保险柜，将自己的生日输进去。
咔嗒。
锁开了。
保险箱有三层，第一层是空着的，第二层也是空着的，第三层……
是两只因聘夫而出现的眼罩。
陈杳看着那两只眼罩，一霎如遭雷击。
怀胎到八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陈杳跌坐在地上，手肘撑在桌前，那张曼哈顿子公司的财务报表就这样暴露在眼前，不加一点遮掩的，白纸黑字的。
是她傻吗。
陈烬尧就这样自信，东西放在桌上，近百个日日夜夜，陈杳无数次路过，她竟没有看过一眼。
陈杳捂住嘴，几乎应激般浑身战栗，恶心地想吐，眼前天旋地转，她踉跄几下，浑身发抖。
她咳嗽着，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膛，喘匀了气又开始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把眼泪堵回去一样，但她挡不住，眼泪还是固执地透过指缝，指尖汩汩地往外冒。
直到——
有人递给她一张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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