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章 远行
次日一早，秋田先是送走了兰草一家人，郑大禾在朱家湾做了两天事，前一天到梁家村比秋田他们到的稍早一些。
兰草知道妹妹他们的安排，走的时候还是很不放心，留下来却也帮不上多少忙，说回去后让哥哥多往这边来转一转。
陈实跟兰草他们一起出门，说是去办路引，直到快中午才回来，下午就在家里将新院子的东西往原来的院子里收，又将新院子一把锁给锁上。
中午的时候，罗氏来看虎子，抹着泪将虎子抱在怀里，赞成秋田和陈实的决定，说自家的孩子，不论怎样都应努力一试，又叮嘱陈实出门在外千万小心行事，家里有她帮着秋儿。
此时，陈实感觉秋田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娘，比他自己的爹娘更靠得住。
下午给陈实收拾包袱的时候，秋田将家中余下的银子拿出来，要给陈实带上。
陈实却让她放起来，说自己只要带二三两散银子即可。
“石头哥，出门在外要多带些银子才行的，何况要请虎（mao)太医来，总得需要银子的。”
“秋儿，那虎（mao)太医，性格古怪，想来银子是请不动的，我是个么样子他一眼就能看明白，何况我们这点银子，可能他根本看不上眼，到时候我再另外想办法。”
“那也不能一点银子都不带的，在外面吃、喝、坐车、住店、都要钱。”
“秋儿，我去成都府是跟肖管事的车队去，路上帮他做些事情，跟着他手下的那些一起吃住，不需要花自己的银子。”
“再说，秋儿，我带着这些呢！”陈实拿出吴兆永留下来的那张五十两的银票。
秋田很诧异，她以前没有见过银票，这是首次见到。
“秋儿，这是五十两银票，可拿去钱庄换银子，也可直接使用，这是吴兆永留给你的，就放在那本启蒙书里，我看到后就收了起来。”
秋田看着陈实，等着他的下文。
“他还留了一封信，被我撕了，他说这银子留给你孩子，多读几年书，明些事理。”
“没说其它了？”
“还说让你好好过，再没其它了。”
秋田回想着过年那次陈实的反常，原来并不仅是因为兆永教了她读书，而是因为他在书里发现了东西，想来那信上还说了其它的事。
但他明天就要远行，他不愿细说，秋田此时也不再多问，让他安心出门，平安归来，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秋儿，我问过了，这张银票是我们蜀地最大的钱庄开出来的，许多地方都可以兑换，我带着需要的时候再去换，也方便一些。”
“秋儿，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在家里，啥都不要管，只要带好虎子就行。”
“秋儿，老宅那边因为虎子姓吴意见很大，连虎子受伤他们都不来看一眼，太让人心寒了。
秋儿，我走了你也别过去，他们来说了你不爱听的事就别理他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秋儿，砖瓦场那边还有一批瓦，如果我一时没有找到虎（mao）太医，没能及时回来，你就让陈田帮着把那些砖瓦卖了，卖的钱给我娘，就当是给桃花这一年的零用，以前我每月也给一百文的。”
“秋儿，桃花就先让她住在老宅，以前我没有管教过她，以后我定会管好她，以前是我错了，我以为她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不缺吃穿就好，也是我一直不能正视过去的事情，才害了虎子受伤，吃了苦，我对不起虎子。”
“秋儿，我一定将虎（mao）太医请回来的。”
。。。。。。。
那一天，陈实说了很多，家里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说一遍。
次日早上鸡才叫头遍，秋田就起来烙了好几块饼，给陈实装好水袋，送他出门。
陈实临出门前，将还在熟睡的虎子抱在怀里，语气沉重：“虎子，是爹没有护好你，爹一定会想办法请来虎（mao）太医。”
秋田知道陈实定然流泪了，她自己也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抱着虎子送他出门。
这天是九月十一，月亮半夜就已落下，陈实打着一个火把穿过梁山村，引起村子里一阵狗吠。
秋田抱着熟睡的虎子，站在院门口看着那火把出了村口，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远处的山间小路才转身。
回屋将虎子放在床上，天还没有亮，准备陪虎子再躺着，把最近要做的事情理一个头绪出来。
起身去吹桌上的灯，就看到桌上几张叠起来的纸，她记得早上起来的时候桌上都没有这东西。
是不是陈实办的路引之类的忘记拿了，急着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封信，是陈实留下的。
信里就简短的几句话，说新院子的房契换了她的名字，说外出总会有意外存在，如果他万一没能回来，让秋田别怪他，把新院子卖掉带着虎子好好生活，到时候把砖瓦场的地契给老宅，他自己那一亩田一亩地给桃花当嫁妆。
最后又说他定会将虎太医带回来的。
下面的一张就是新院子的房契，已经更换成她的名字。
秋田泪流满面，她都忘记了跟他说一句：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他人已经走出老远。
陈实要离家去请大夫的事情，在他走后的那个上午才在村里传开，村里人听说此事后自是闲话一堆。
有人说他还挺仁义的，为了吴家的孩子舍得出钱出力；
有人说他可能要白费工夫，有几个摔到头病还能好的？
自然也有人旧话重提，说那虎子真有可能是陈实的娃，不然咋这么上心。。。。。。。
陈实外出的消息传到老宅的时候，陈家人都不出声，只有陈田撒腿往村后的新院子跑。
罗氏带着狗蛋正在院子里与秋田说话。
“秋儿，陈实一早就走了？”
“嗯，天还没有亮就走了。”
“秋儿，他不在家，家里的事情你也要计划起来，不说别的，那葫芦田你准备咋办？”
罗氏不提，秋田还真没有想起来，那天陈实就对陈宝山说过，葫芦田不租了，要收回来种，估计陈实也将这事忘记了。
“那块田陈宝山家已经翻过了，你是准备点麦子的吗？”
秋田之前没有想过，不过冬天里除了点麦子好像也做不了其它。
“如果你点麦子，我就给你留好种，到时候如果陈宝贵他们不帮你，我就让你张叔和大奎帮你种。”
那天早上陈实与老宅的人具体是怎么说的，秋田并不知道，想来定是非常不愉快，所以虎子受伤也没见老宅的人过来看一眼，陈实说让人心寒，走之前连老宅也没去，种地的事情自然不能指望老宅的人。
罗氏说让张铁匠帮她，可张家的活也不少，全靠自己种三亩不是不行，只是这段时间她想把重心放在虎子身上。
“娘，除了麦子还能种些啥？”
“可以种些油菜，我们家没种过，里正家里地多，每年都种很多，听说油菜籽不仅能榨油，也能卖钱。”
秋田也在想种油菜的事情，油菜籽榨出来的油就是街上卖的那种香油，她记得油菜比麦子种得早一些，收也比麦子早大半个月，完全与最忙的时节错开。
“娘，我想全部种成油菜，不知哪家有种子？”
“秋儿，你真想全部都种油菜？”
“嗯。”
“哪我赶紧去给你问问，看看里正家留有多少种子，再来告诉你，好像他们家说这几天就下种，还说如果大奎有空就去帮几天。”
罗氏现在做事也风风火火的，说着抱起狗蛋往外走。
“大哥，大哥，虎子，虎子。”
罗氏还没有走到院门口，门外就传来了陈田的声音。
院门一打开，陈田就急切地问道：“大嫂，大哥呢？”
“他天不亮就走了。”
秋田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热度，如今她也不想见老宅的人。
“走了？”
“走了，他说不在家的时候，砖瓦场余下的那些砖瓦，如有人来买，你就看着卖了，卖得的钱给你娘。”
秋田转述着陈实的话。
“哦，好，大嫂，虎子呢？”
秋田侧开身，留出了一半的门。
陈田就看到虎子背对着他们坐在院中，不知道在那玩啥，就是没有回头。
秋田并不想让陈田进院子，对着他道：“陈田，虎子现在还没有适应，情绪不稳定，你过些日子再来看他吧。”
陈田点点头离开，罗氏摇着头啧啧几声：“一家子那么多大人，个个都几十岁了，还没有一个半大小子知事。”
陈田自然能感觉到大嫂对他的不待见，说实话，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做得不好，自己家里人就更不说了。
他失落的回了家，家里人都在，可能也有等他带回消息的意思，李氏与陈宝贵坐在院中并没有开口。
陈水看了看爹娘，开口问道：“大哥呢？”
“天没有亮就走了。”
“你看到虎子没有？”
“看到了，坐在院中背对着门口，受伤的脑袋这边还包着，我们在门口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砖瓦场的事他就不管了？”
陈田有些吃惊地看着说话的娘，感觉到很不可思议，她怎么分不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呢？
转瞬又听她低低地抱怨一句：“说了改姓陈就是不听，”不过到底没有最先时说得那么有底气。
院中再无人说话，陈宝贵有一口无一口地吸着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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