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少帝驾崩

谢沉曜是极其信任她的，不然也不会把这样要紧的事情交给她。这件事换成宋漱春、郑夷君，乃至池柔他都不会放心的，可她是魏昌玉啊，问鼎天下的魏昌玉，为民请命的魏昌玉，将社稷担在肩上的魏昌玉。

他们夫妻之间，总是要面对一次又一次次的风浪的。

有时候是信任，有时候是猜忌，有时候是外面的敌人，有时候敌人是自己。

魏昌玉是很坦然的，她应了下来，道：“好。”

她知道即使在战场上她也帮不了谢沉曜什么，但要为他守住京城。

“你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

“保重。”魏昌玉说，可慢慢地，心头又浮上不忍，眼前闪过连绵的万里国土，上面覆满了将士的骸骨，染红土地的是浓稠的鲜血，无休止的战争总是带来伤亡和百姓的妻离子散，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间常态。

她原以为自然已经可以很体面地应对，可如今，还是忍不住眼眶酸红，道：“谢沉曜，好好保重，活着回来。我和团姐儿都在等着你。”

谢沉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最后才说：“魏昌玉，我对你有愧。”

“可在这世上，我并不欠着任何人，我唯一对不住的，是你。”

因为朝政的忙碌，身居高位，他甚至和她亲近的时间都很少，朝中动荡不安，他要压住官宦，他要平定民心，他要对得住的人太多，自然也就有了对不住的人。他身处在这样的位置上，那些人不仅想杀她，也想杀魏昌玉，在给她带来福泽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和祸端。

因为爱她，对她多好都觉得不够。

“可你没有对不住我的，谢沉曜，你待我很好。”魏昌玉坚定地说，他们少年时一起长大，相互探知，相互剖析，最后才坚定地走在一起。

他包容她，愿意为她低头，维护她的自尊，给她尊重，为她卸下戾气，这已经很好了，已经是很爱重了。魏昌玉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这样的谢沉曜，她很喜欢。

“谢沉曜，你不欠任何人，包括我。”没有人天生就是要为一个人而活的，也没有人活该为一个人去死，这是姑姑教她的道理，爱情不是捆束，也不是一同坠落，是一起扎根，一起变好，是即使离开对方，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她知道谢沉曜始终在耿耿于怀章毓儿杀了她这件事，可她没有怪过谢沉曜，但他难以做到心安理得。

她不原谅他，是他合该：她原谅他，是他自惩。

魏昌玉过了许久才对他说出心里话，道：“在生团姐儿的，我很怕自己熬不过去。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和团姐儿都没熬过去，那独留你一人在世，你该过得多苦啊。可即使我走了，我也不想你带着团姐儿来陪我，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为我活下去……谢沉曜，我总觉得这多余的日子，就是我偷来的，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被偷走一样……”

“魏昌玉！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你这一起，这日子是我求来的……我在佛祖跟前，跪了很久，求来的。”

“对啊，是你求来我重来一遭的。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谢沉曜，是你救我。”

谢沉曜很快就出发前往边关了，院子又冷清了下来，或者说，从前就很冷清，好似谢沉曜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

倒是这件事一直瞒着谢太太，谢太太心底很不舒服，闹了两次。

魏昌玉抱着团姐儿去哄了两次，在团姐儿一声声细细软软的“祖母”当中，谢太太也就不由地心软了，却还是止不住地道：“有他父亲的前车之鉴，我倒希望他不要做个位极人臣的人，满门清贵，一夕之间即可满门倾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总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战场上，到底刀剑无眼。”

对此魏昌玉也不是没有忧虑，她知道打仗是会死人的，夺权的路上也是会死人的，可这些事情无法躲避，只能迎难而上。国家的事，关乎万民，在朝中的，有官位的，有一身风骨的，谁能独善其身？

她劝不住，她也不想劝。

她知道她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知道他比世上的很多人都出挑，谢沉曜放心把谢家交给她，把京城交给她，她也相信谢沉曜能够平了战乱，平安归来。

战场上是会死人的，京城也是。

魏昌玉深知这一点，但她无法避开，只能迎难而上。

朝中的事多半还是被谢沉曜的人接了过来，但宋南徽的人依旧在虎视眈眈，郑夷君这些日子依旧在盯紧他了，有异动就会来知会魏昌玉，魏昌玉虽然已经把手上的一些宴会推拒了，但还是有一些推脱不掉的。

在世家圈子里，人情往来也是一种资源共享。

局势已经紧张了起来，可影响不了世家夫人的宴会和姑娘们的攀比，她们始终是长在闺阁的人，朝堂上的阴谋诡谲和她们无关，百姓的兵荒马乱也和她们无关，战场上血肉横飞，她们“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魏昌玉已经不敢进宫了，和池柔的书信往来全靠郑夷君一人，魏暄的病拖得太久，而且后面服药已经不管用了，一直在用毒药以毒攻毒，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朝中都在揣摩魏暄的病情，如果魏暄驾崩了，没有皇嗣依仗，只要宋南徽的身份暴露，他就是朝臣唯一的选择。而现在宋南徽也已经开始结党营私了，底下的动作一直不小，凝结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魏昌玉一直没有和他联系，曾经的兄妹也渐渐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有些可惜，但也寻常。

不知道边关的战事什么时候能彻底平静下来。

就在魏昌玉哄着团姐儿睡下的时候，檀茵忽然带着一个侍卫闯了进来，想来他也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也顾不上男女之妨了，急急忙忙地跪下禀告，道：“请少夫人随属下进宫，贤妃娘娘急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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