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生老病死的局，破不了

谢沉耀成了首屈一指的权臣，谢家自然也平反了，那些因罪入狱的女眷又重新回到了谢家。

谢太太心态很好，见谢沉耀和魏昌玉一起来迎接，还握着魏昌玉的手宽慰，“我一直焦心着你，还好你没事，我也算宽心了。”

谢太太实在是个很好的婆母，在谢沉曜执意娶她的时候没有多说一句话，她过门了也没有刁难，甚至她生了个女孩儿后也很为她着想，丝毫没有苛待团姐儿。

因为相信自己的儿子，所以对魏昌玉这个儿媳也尽量包容。

魏昌玉也只字不提在琅琊的辛苦，而是说：“您在昭狱里才是受苦了，好在苦尽甘来，我们一家子又团聚了。”

谢太太还没有说话，二太太就在一旁道：“你自然不用受苦，苦都是我们替你受了，牢我们也替你坐了，你尽管在外面享清福就是了。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提前套过话的，沉曜也早早替你打点好了，全家都牢里过了一遭，你倒好……”

以往这个时候谢太太都是偏向二房的，如今却冷眼扫过去，说：“好了！你也不用说这么刻薄的话，阿玉带着团姐儿，没进昭狱是好事，到你嘴里编排一通就越发不像话了！”

二太太是狼狈了许多，想来这辈子都没有坐过牢，就这么被牵连了，心底肯定有怨言，谢太太是心疼二房的，所以一直为他们考虑，很多时候都宁愿自己委屈一些，弥补二房这么多年受的苦。

但在牢里的时候，她说的那番话是真的让谢太太寒心了，于是冷冷道：“你觉得这个牢坐的冤枉，是受我们大房牵连了，在牢房里我也说过，回来我们就分家，各过各的，你也不用再被我们牵连了，日后也别再外面说是大房的兄弟亲眷就是了。”

二太太一听就愣住了，连忙说：“嫂嫂，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吃了这么多苦头，还不兴抱怨两句了？您知道我就是心直口快而已……”

这下谢太太倒是一句劝都没听，带着魏昌玉就上马车去了。

魏昌玉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刚刚经历了生死交错，这种妯娌间的小打小闹才让她觉得真实，虽然讨厌，虽然有不少麻烦，但正因为鸡毛蒜皮才让人心安。

但这次不管二太太怎么说，谢太太都铁了心要分家，最后连马车都没让她上来，二太太在后面追了好一会儿，最后气得咬牙跺脚。

魏昌玉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最后才收回了目光，谢太太虽然放了狠话，但心底总归是不高兴的，许久才说：“我知道她的性子，府里的人在她那里讨不着好，就连你偶尔也要被她挤兑。但她当初嫁进来，和我做妯娌的时候，是很柔顺的。沉曜也很喜欢她，被她抱着去看过戏，扯过耳环，她对沉曜比沉州还要好。”

魏昌玉听着，谢沉曜确实提起过映像里的婶婶是个很好的人，等二房的回来的会和她好好相处的，没想到后面闹了一地狼藉。

谢太太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当初在二爷和沉曜必有一人调任之时，也是她率先提出来让二爷走的，她说沉曜年纪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往上爬，这样的机遇还是留给沉曜更好。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记了一辈子。可如今才发现，人心啊，总是会变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些年，该还的，也还清了。”

她如今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了清了，回到府里就招来了那些婆子，把大房二房的账好好算一算，二太太一开始还以为谢太太就是在气头上，好好哄一哄就好了，没想到当真到了分家的地步了。

连忙跪下来哭天喊地地给谢太太道歉，道：“嫂嫂，您就绕过我这一次吧，我就是在昭狱的时候受了委屈，一时嘴快才说出来的话，惹了您生气，但您知道我心不坏的，早年我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您就对我极好，我们是有情分在的啊，您怎么说分家就分家啊——”

谢太太饶是她怎么说都没有心软半分，反而道：“如今没有公婆在上，你姐夫又走的早，我这个长嫂说话还是算数的。我也想过了，不能耽误你们二房的前程，你们回来的时候，婆子都是列了单子在的，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好的坏的大房一样不留，你们尽数可以带走。到时候分道扬镳，我们不牵连你家，你们也不必抬举我家。”

二太太微微一怔，知道她是铁了心的，于是搬出了过世的大爷来，“姐夫啊，你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多好啊，从啦没有过这种龌龊事情，如今你走了，嫂嫂就要把我们二房踢开了！当初下狱的时候说什么同甘共苦，如今出了昭狱，就开始踹开我们了！”

谢太太听得额头青筋暴跳，简直懒得搭理她，但最后又耐不过，只好道：“你今日便是喊来大爷的鬼魂，这个家我也分定了！没必要和我诉苦，你喊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盘算盘算能贪到什么便宜。”

二太太脸上有些臊红，被谢静桃给搀扶了起来，她跪在地上哭了这么久，魏昌玉和谢沉曜连插话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在喝各自的茶，甚至在冷眼看着她。

她一个长辈，做出这样的做派，委实有些太难看了。

“嫂嫂，我们从前是那样的好，如今你定是受了那个贱人的撺掇才与我离心的！”二太太哭诉道，还不忘剜了魏昌玉一眼，抹着眼泪说：“我们这个家一开始都是好好的，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可自从她嫁进来，这是是非非就没停过！如今因为她，我们这么多年的妯娌情分都不要了！”

到这个时候还没忘记诋毁魏昌玉，谢沉曜蹙眉，他掀起眼皮，看着二太太，说：“婶婶慎言。”

他不过一个眼神，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二太太就肩膀瑟缩，反倒一直坐在一旁的二老爷和谢沉州一个字都没有说，在这个时候分家显然对二房并没有半点益处，如果不是靠着谢沉曜这棵大树，他们二房根本在京城中站不稳脚跟。

说到底是二房的男人没一个拿得出手的，要不是他们不中用何须她一个女人跪下来求饶，何须她像个乞丐一样请求他们的施舍！

迫于无奈，二太太最后也只能应承下来，答应分家。

谢太太好似一刻也不愿多等，待她松口，就让嬷嬷奉上了账本，然后开始商量家财的分割。

魏昌玉作为少夫人也参与到了其中，但她万万没想到二太太对家产的渴求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小到一个摆件，大到一间铺子她都不愿放过，和嬷嬷们据理力争。谢太太对她最大的宽容就是在这个时候给她一点体面，让她尽可能地带走她应得的。

分家的事情足足闹了好几日才罢休，也算被搁置了下来。

等她满身疲倦地回到院子里，才听说叶承珠的死讯，死讯不是立即传出的，什么说法都有，但最后世人更倾向于宁国公府倒台，靖安侯府逼她自尽的。

但魏昌玉却不相信，这种事情宋南徽不会做，宋漱春也不会。宋南徽对自己的妻子还算礼重，因为对她怀着愧疚，所以不会逼她去死，宋漱春也不会蠢到逼死她——她不会让任何人在宋南徽心底留下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个死人，往往是最难忘怀的。

不过相比叶承珠，她的姑姑叶娉婷显然要好运一些，叶娉婷又儿子傍身，在婆家名声也不错，甚至在世家圈子里也是个人物，最重要的是她的丈夫很爱重她，宁国公府的事对叶娉婷有影响，但也只是减少了出门次数和社交，安安生生地待在府里。

相比那些因为宁国公府倒台而被休弃甚至逼死的女眷，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种时候，嫁一个好婆家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叶娉婷的夫家宁愿被皇帝冷落，也冒着风险要留住她。

但这次和宁国公府联姻的世家都多多少少受到了牵连，甚至有些被归为乱党，满门抄斩了。

但相比如今的局势，魏昌玉更担心的其实是魏暄的病情，魏暄被囚禁那几日并没有服药的，所以魏昌玉赶到的时候险些病发，照他这个样子，肯定撑不了多久了，能不能活满三年还是个未知数。

她和谢沉曜提起的时候他也觉得棘手，满朝文武都以为魏暄的病已经好了，可到底有没有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旁的局有法子破解，但生老病死，破不了。

魏昌玉缓缓说：“其实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宋南徽登基也并非不行。”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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