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通房丫鬟

陈氏以为谢沉曜如今对魏昌玉一肚子火气，还笑着道：“弟妹毕竟还年轻，而且以前和卫郎君做过夫妻，念念旧情也是有的。”

谢沉曜却横眉看向她，说：“嫂子是院子里那一屋子的通房妾室管不过来，怎么反倒插手起我院子里的事情了？不管她从前有没有嫁过人，和你无关。她嫁的人是我谢沉曜，又不是谢沉州，你管好自己就行。”

说罢，他越过陈氏就要走，陈氏却在身后喊住他，道：“你这样冥顽不灵，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已经嫁过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都不知道，你还这么护着她！不是我说话难听，而是实事……”

谢沉曜回过头来，说：“世上最愚蠢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只会诋毁别人的人。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好好看看府里的账，规训规训下人，也比在这里嚼舌根子强。”

“兴许你初来京城，不知道我从前什么样子的，那就去周遭打听打听，看看我谢沉曜到底是不是好说话的人。要不是阿玉一直为你说话，你早就已经是个下堂弃妇了。”

说罢，谢沉曜头也不回地离开。

因为魏昌玉自己的女性，因为最疼爱她的姑姑是女性，她们一直为女性发声，为女性谋权，所以她悲悯陈氏，体恤陈氏，她自州府上来，对京城有着崇敬和惶恐，她不比二房的二太太和谢沉州，他们原本就是京城人氏，他们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但陈氏是离开了自己的家到了最繁华的帝都。

她的婆母势利眼，她的丈夫好色，公公怯懦，在魏昌玉顺遂完美的婚姻之下，她生出嫉恨、酸涩，情有可原。

所以她惶恐，她害怕，她畏惧，她想要最快速地拿到管家的权利，证明自己在府里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

魏昌玉嘴硬心软，正因为知道她的难处，所以在无数次荒唐、厌烦、可笑的情绪下还是选择包容她，谅解她，忍耐她。

但她如今背着人来和他说这种话简直其心可诛，肚子里不知道揣了多少坏水。谢沉曜并没有魏昌玉的容忍，在他眼里，礼法规矩要大过人情世故，他是独裁者，比起照顾他人，他更喜欢周全自己。

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是魏昌玉还没有回来，他有些不放心，但檀茵说她出去的时候已经带了许多侍卫，不用过于担心。谢沉曜松懈了一口气，如今朝堂上形式错综复杂，魏暄的病情已经隐隐有些瞒不住了。

纸包不住火，还是要尽做打算。

他捏了捏眉心，但看檀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什么事？”

檀茵在院子里是知道审时度势的，不重要的事情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过来烦他，果然，檀茵听到他的话，立即禀告道：“今日二太太和大少夫人来过了。”

谢沉曜攒眉，怎么又是她们，不耐烦地问：“怎么回事？”

檀茵早就看陈氏不顺眼了，还有那个二房的太太，仗着自己是长辈，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塞人，“二太太和大少夫人见我们夫人怀有身孕，担心您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就送了两个人过来。”

二房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搅和进来，她们这些丫鬟就等着主母怀孕才有机会上位了，二太太这么闹一遭不就是来和檀茵她们抢饭碗的吗？于是添油加醋地道：“她送来那个姑娘，说是远房侄女，可瞧着却像扬州来的瘦马，把少夫人气得不轻。”

谢沉曜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檀茵又道：“还说什么少夫人要是不给您抬人，那就是善妒，外面要戳她的脊梁骨骂的，还说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不能让孩子只从少夫人一个人的肚子里出来，林林总总说了许多。”

“还害得少夫人动了胎气，直呼肚子痛……”她当然知道魏昌玉晌午多多少少是装的，但在郎君面前，还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谢沉曜更是气得直接掷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擦着檀茵的肩膀碎落在地上，瓷片碎屑溅落在地上，一片片地躺在那里，他当然知道檀茵的小心思，但她能说出来就肯定不是弄虚作假的，阖上眼，他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似乎叫……钟乔。”

“去把她带过来。”

“郎君……”檀茵猛地怔住了，实在是那位钟乔生得漂亮，如今少夫人又不在府里，她才有这么多的顾虑，万一她告状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办？

谢沉曜却不想多费口舌，再也没有说话。檀茵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下去了，少夫人怎么回事啊，这么久还不回来，郎君虽然长情，但那个钟乔也太好看了，大抵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吧。

这边二太太还在筹谋怎么让谢沉曜偶然见上钟乔一面，就听说他院子里的檀茵过来接人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人也不能就这么过去，还是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眼看水灵毓秀，楚楚可怜，实在动人，才把她送到檀茵手上。

檀茵心底啐了声下贱坯子，就把人带过去了，不知道暗自剜了她多少眼，在进屋前还叮嘱，“我们郎君重规矩，少夫人也不好说话，你谨慎些。”

钟乔则不以为意，方才过来的时候二太太就和她说了，谢沉曜这个时候让她过去，肯定不是问问话这么简单，只要她小心伺候，这院里的第一个姨娘说不准就是她了！

于是，钟乔低眉顺眼地走进去，谢沉曜正倚靠在榻上看书，因为晃眼的烛光，他的眉眼显得有几分柔和，烛光下看人，眉眼那么冷戾，多了几分文臣风骨，书生气息。更何况他生得本来就俊俏，如此，钟乔的俏脸上晕开两抹桃色，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道：“郎君，民女钟乔。”

她微微抬起头，眼睫却是下垂的，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生得很江南情态，温柔的眉眼，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皮肤白皙细腻，身姿窈窕，小脸苏俏，跪在那里就有别一般的风情。

谢沉曜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字不言，就让她跪在那里。大概一刻钟，钟乔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毕竟到现在，郎君都没有正眼看自己。

于是她跪着上前两步，手也搭上了谢沉曜的衣袍，横波盈盈，小心翼翼地道：“郎君，您能不能看看我，民女膝盖疼……”

魏昌玉作别卫入砚，一时分辨不清心底的情愫，如果谢沉曜真的想要那个皇位呢，到时候他要和宋南徽站在对立面上。

她从前对谁坐皇位有着清晰的目标，因为如果太子登上皇位，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魏衡之也就是个被分封到偏远之地的下场，她要在魏昌宁，太子和皇后的脚下讨生活，一不如意，兴许就死得更早。

所以她必须要把魏衡之扶上皇位，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自己的权利，活得更好。

从前是因为迫不得已，如今她好像不知道怎么站队了，因为他们谁登上皇位对她来说都有利无害。如果是谢沉曜呢？她是不是又要回到那座囚禁了她半生的皇宫？

她是皇宫里长大的，她的前半生都没有羡慕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她要牢牢地把权利攥在手心里才算安心，因为只要权利才能保证她的地位和安全。但她经历过自己洗衣做饭，柴米油盐的日子，权利和自由，总是不可以两全的。

不能对一个野心勃勃的政客谈自由，也不能和一个闲云野鹤的浪子说权利。

她还是想和谢沉曜好好谈一谈。

但等她回府的时候，下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魏昌玉挑眉，就看到檀茵守坐在屋外，她问：“谢沉曜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里面呢。”

魏昌玉挑帘进去，率先看到的不是谢沉曜，而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钟乔，钟乔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脸上的脂粉都很匀称，只是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把她的妆容冲花了一些。

但美人就是美人，香汗淋漓也一样漂亮。

魏昌玉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钟乔，看向谢沉曜，“我来的不巧，打扰谢大人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谢沉曜问，她目光落在钟乔身上，漫不经心地说：“出去逛了逛，你用过膳了吗？”

谢沉曜摇头，回来就被陈氏气得不行，也不见魏昌玉在，就没有用。

魏昌玉却稀奇地说：“你就这么心急？”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跪在地上的钟乔，好笑地道：“什么跟什么？胡诌一通。”

魏昌玉笑意盈盈，他又朝外面道：“来人啊，送到大公子房里去！”

扫了魏昌玉一眼，他又缓缓添，　“钟灵毓秀，花容月貌，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女子，但我朝事繁忙，无心耽搁情爱，这种福气，就留给谢沉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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