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宴会

转眼就到了除夕，她还隐隐记得做宋明善的时候，那天新年，被老太太带去了见卫入砚，卫入砚那个时候也不见得喜欢她，还把她认成了宋时莺。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可笑。

谢沉曜难得的有空闲时间，朝中是离不开他的，他连休沐的日子也很少，也就逢年过节偶尔能歇一歇了。

他坐在铜镜前给魏昌玉描眉，但魏昌玉嫌他画得不够好，他笑着说以后上早朝就把她喊起来，日日给她描眉。

魏昌玉对镜梳妆，眉眼盈盈，横波流转，簪上珠花，一时间女儿家的情态展露无疑。谢沉曜等她梳洗打扮完已经看了一卷书了，夫妻二人这才转头去给谢太太请安。

谢太太精神不错，湛蓝色的马面裙，太平有象的对襟袄，发髻疏得一丝不苟，簪金戴银很是富贵，但又不显得土气，花样都雅致又含蓄。

见他们过来了，还拉着魏昌玉说要去大报恩寺给她求一尊送子观音，魏昌玉闻言和谢沉曜对视一眼，谢沉曜笑着说：“孩子嘛，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也不能强求。”

谢沉曜整日朝堂里忙活，除了偶尔会过来陪她用膳，平日里也不怎么见得到，闻言谢太太就道：“玉儿倒是年轻，但你也不看看你几岁了，到时候你想要还不一定要的上。朝里再怎么忙，你也不能不关心关心子嗣啊，你看你当初那些同窗，孩子都多大了？”

谢沉曜无奈地看向魏昌玉，魏昌只是掩着帕子笑。

没一会儿二太太也带着二房的人过来了，几个女眷都穿得喜庆，很融今儿的气氛，二太太上前就和太太相搀着坐下，说：“这还是我们一家子过的第一个团圆年，好在我们脚程快，赶在年前回来了。”

谢太太笑着说：“是啊，我们都念你们许多年了，到今年，这一家子可算是团聚了。”

两位太太还在寒暄着，魏昌玉趁机打量陈氏，她穿得是秋香色的缂丝衣裳，袖口绣着一圈圈儿的牡丹，发髻上的发饰也很招眼，看得出是好东西。

意识到魏昌玉的目光，陈氏含笑别过头来，和她示好，魏昌玉也回礼。谢沉曜站在一侧，只是因为他不爱笑，眼底又有些权臣的倨傲，所以陈也只敢点头示意，不敢和他说话。

魏昌玉倒是主动上前和她搭话，道：“嫂子快坐吧，尝尝孝敬来的太平猴魁。”

陈氏有些怕谢沉曜，但还是笑着和魏昌玉说：“说起茶，我院子里还有些上饶白眉，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回去我遣人送些过来。”

微微一愣，她道：“嫂子疼我，有好东西想着我，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一屋子的人家长里短地叙着话，陈氏又和他打商量，道：“好妹妹，那个宴会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家里不是还有两位待嫁的妹妹嘛，母亲的意思是在宴会上，也借机帮她们相看相看夫家，你看宴请的人……”

魏昌玉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她又没有办过这些，但平日看着宋漱春张罗，怎么也学会一些了，说：“这次不过是个小宴，宴请的都是和谢家交好的人家，但并非每家都有适龄的男儿。而且这样的宴会，来的大多都是女眷，外男进不来的。”

陈氏当然想到这一茬了，又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用沉曜的帖子邀请一些年轻的国子监学子一道入府……”

她这话一出，魏昌玉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果然这种事情就应该让宋漱春来处理，她才是最好的军师。魏昌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说：“嫂子你看着办吧，我是不太懂这些的。”

陈氏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变了，魏昌玉敏感地知道她肯定是在心底骂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但她无所谓，这种事情当然是问谢太太，问府里年纪大的嬷嬷最管用，问她能问出什么来？

而且谢沉曜的帖子也不是谁都能收的，到时候难不成让谢沉曜去招待那些进士？未免太自降身份了，于是她没有开腔，就这样坐着。

她是不会贸然去求谢沉曜什么的，一来她觉得这个举动不太妥当，二来要是宴请的人多了，到时候开支走账又是一笔麻烦，她本来就是不想管这些事的，如今再怎么筹谋那也是陈氏的事儿。

就这样到了晚上，一家子守岁，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话儿，看谢太太的样子早就困了，但又不得不应付着二太太，今日不同往年，二房回来的第一个年，早早歇息了就显得对二房不太看重了。

魏昌玉也困得紧，忙活半天了，只能一直吃些瓜子解解乏。

最后谢沉曜怕她上火，连瓜子都不让她吃了。

就在她灌了第三杯茶水的时候，谢沉曜起身道：“我屋子里还有些公文没处理，先回去了。”

二房的人都诧异地看过来，二太太似乎想说什么，一时间又没说出口。

这是一个说体面又不太体面，说不体面又挑不出错来的由头，说罢他就捞起昏昏欲睡的魏昌玉，带着她就回院子里去了。

身后二太太才反应过来，道：“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处理，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的，嫂嫂，我看沉曜这两年当了大官是越来越不把我们这些亲戚放在眼里了，难不成我们……”

一家人，当大官，这两天谢太太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疲倦地阖上眼，两指按了按额头。

出了正堂，魏昌玉掩着哈欠走在他身后，他前面一个脚印，她就踩着他的脚印走，着实有些困了，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他的背上，魏昌玉仰起头，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温热的大氅裹着她，她在风雪里和他对视。

“谢沉曜，我爱你。”她突如其来地道，眉开眼笑。

谢沉曜笑着把她扣在怀里，瘦长的手指抚摸她的发髻，说：“我何尝不是？”

两人在雪地里相拥，好像又回到了少时，这大抵是她最好的时光了。

谢沉曜揽着她，一起回到院子里，他们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

次日魏昌玉卧在榻上正在琢磨棋局，腿上搭了一条轻薄的毯子，因为屋子里熏得香暖，倒也不是很冷，她正思虑着，没想到檀茵气冲冲地就进来了，魏昌玉挑眉问：“怎么了，被鬼撵了？”

檀茵脾性本来就大，仗着自己是谢沉曜院子里的，自觉比旁的奴才都要高一等，把自己当半个主子，更何况如今受了委屈，道：“那二房的也忒欺负人了，我好好的人送过去帮忙，如今居然给我赶回来了，还说不稀罕我们的帮衬？哪有这样说话的，到时候尽给谢家丢人！”

魏昌玉落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了，是原先遣过去帮陈氏的人被送回来了，也像二房的作风，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还算平和：“怎么个说法？兴许是问完话了才让回来的，办宴会嘛，他们心底有数就好了。”

檀茵越想越生气，要不是为了谢家的脸面，她们还不愿意过去热脸贴冷屁股呢，破口大骂道：“那个陈氏，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沾了我们郎君的光，还看不上我们院子里的人。”

“好了，别说这些了，让她们好好忙活吧，看能忙活出个什么名堂。”

她也不生气，继续看着她的棋局，左右那些下人都是谢家的老人了，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她们都是知道的，她这样派两个老练的人过去，陈氏兴许还觉得她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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