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帝王魏暄

魏昌玉从水月庵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谢沉曜今天有事在府衙耽搁了，也一直没有回来，她坐在榻上盘算着宋漱春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檀茵奉茶，神色还很不客气，自魏昌玉嫁进来，她就没什么好脸色过。魏昌玉其实能看出  如今的檀茵就和当初的兰舟一样，因为常年长在主子身边，难免生出一些不安生的心思来。

兰舟就等着宋明善嫁过去，然后撺掇着宋明善的夫君给她扶正，檀茵就更好猜了，她本来就是伺候谢沉曜的，对谢沉曜的衣食住行都很了解，朝夕相处下生出一些逾越的感情。

魏昌玉知道，但不代表她要放纵。

她对檀茵和兰舟是一样的，奴婢就是奴婢，仆人就是仆人，一直伺候的奴婢变成和她共侍一夫的姨娘，她怎么看怎么膈应。

檀茵是谢沉曜的贴身丫鬟，她一般是不会想去动她的，而且一个院子里也不可能没有丫鬟伺候。

她喊住了檀茵，问：“你在郎君身边伺候多久了？”

檀茵愣了愣，说：“三年了。”

“你是一直在他跟前伺候的？”

檀茵顿了顿，道：“奴婢从前是太太屋子里的，郎君以前屋子里是不让丫鬟进的。”

其实檀茵说话只说了一半，谢太太当初一共送了好几个丫鬟过来伺候，郎君起初不愿意，但还是耐不住太太抢塞，也留了几个，但一直都是在外院伺候，檀茵就是统领几个丫鬟的大丫鬟。

她只说了这一句，魏昌玉却反应过来了，从前年纪小不让丫鬟伺候，怕搅扰了学业，如今事业有成了，太太眼看没孙子抱有些着急了，胡乱塞了几个丫鬟进来，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她也开门见山地问：“你不喜欢我？”

“奴婢不敢。”檀茵道，又说：“郎君心底有人，有珠玉在前，郎君再喜欢旁人，大抵都只是一时兴起。”

虽然郎君对宋明善已经够上心的了，千方百计地要过来，可是还不够，檀茵见过他对别人更好，宋明善就不算什么了。

魏昌玉好奇地问：“珠玉是谁，我倒愿闻其详。”

谢沉曜这样脑子不开窍的人，难道还喜欢过别人？他喜欢别人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十分感兴趣，心底又有一些恼和生气，分明有迹可循，她却不愿承认。

檀茵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奴婢侍卫请安的声音  看来是谢沉曜回来了。

魏昌玉让檀茵下去，顾自看着案上的书，假装不知道谢沉曜回来了。

谢沉曜给她带了糖蒸酥酪，顺口问她用过膳没有，可魏昌玉不说话。

他也不觉得被怠慢了，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走上前问：“怎么了？让我看看是谁招你生气了？”

魏昌玉阴阳怪气地道：“我哪里比得上谢大人处处留情，红颜知己无数，一个个的需要你去赴汤蹈火。”

听出她语气里的揶揄，他低声笑道：“要是个个都像你一样，值得我去赴汤蹈火，这天下早就乱了。”

顺手揽住她，谢沉曜凑上去，唇齿交缠，一番亲昵，道：“我可追不上你。”

魏昌玉也不想把檀茵说的话告诉他，私下再琢磨一会儿就好了，于是把今日在水月庵和宋漱春的话告诉了他。

她刚刚说出来谢沉曜就会意了，原先宋南徽迎娶叶承珠，魏昌玉还会觉得宋漱春很可怜，可如今已经明了了，娶谁，什么时候娶，娶了有什么好处，他们都已经盘算清楚了。

谢沉曜不置可否，附耳道：“魏暄有问题。”

魏昌玉愣了愣，又以为是身世的问题，眉头紧蹙，谢沉曜却道：“池柔的人在他的允许下把持内廷，但我的人还是穿插进去了。魏暄似乎每月都会有一次大动干戈的时候，而且几乎次次池柔都在里面。”

“你说池柔有意谋害魏暄？”

“应该不是，她如果有意谋害魏暄，魏暄应该死过很多次了。魏暄对池柔的占有欲，宽容程度都很病态，在给她极度宠溺的同时，对她要求极其严苛。如果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不声不响地杀死魏暄还不让他挣扎的话，大概只有池柔可以。”

说完，她看向魏昌玉，道：“看来你们魏家，痴情种还真不少。”

魏昌玉没有说话，而是靠在他怀里，心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地晃悠过去，到了宋南徽成婚那日，已经是隆冬了。魏昌玉去了，只是众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不敢取笑，如今已经没人敢说她长得像宋明善了。

靖安侯府和宁国公府联姻，婚事办得很热闹，往来宾客大多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攀上宁国公府，宋家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应酬的女眷也非富即贵，一些小官家的妇人，甚至插话的资格都没有。

魏昌玉身份贵重，又有些端倪，所以一般人是不敢来和她说话的，所以她一个人坐着，不需要赔笑脸，也算清闲。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走到她身侧，说她家姑娘有请。

是宋时莺身边的丫鬟。

心思一时有些复杂，但魏昌玉还是应下了，只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宋时莺来见她。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宋时莺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想要杀了她的疯妇，如今站在她面前，不像之前那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稍微长了些肉，人还是清丽的。

她看着魏昌玉，想必心底很复杂，还是喊道：“谢少夫人。”

魏昌玉回视她，眼底淡淡地，说：“时莺姑娘好。”

宋时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道：“我始终没想到，宋家的几个女儿，竟然没有一个过得比你好。”

魏昌玉说：“如果过得好的标准是嫁得好，那我无话可说。我一直觉得，一个女人，要想过得好，首先要做到的是自尊自爱，自己对自己好，方能有始有终。”

两人四目相对，到底是宋时莺低下头，红着眼释怀了。

她的前半生，始终觉得嫁一个能够善待她的人，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所以她选择卫入砚，所以她嫁给裴少雍，都是图他们家世清白，能够好好待她。

她把一切都寄托到了他们身上。

可如今才发现，这些都是虚妄，抓不住的。她知道对自己好，舍得对自己好，才是最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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