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想好好看看他

“我不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卫入砚仰天大笑，说：“我何曾是这样的？”

“我从前是什么样的？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卫入砚掐着她的脖颈  ，眼底不甘又不屑，无尽的痛苦席卷而来，他也痛得落下泪来。

他极其悲愤，逼问道：“宋明善，魏昌玉，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该是什么样的？意气风发还是鲜衣怒马？啊？我是被你纳入后宫的人，光这一点就足够我被人诟病到今日了！”

魏昌玉颤着手想要推开他，可连手指都是颤抖的，呼吸都有几分急促，卫入砚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吗？为何要离开我？他就真的比我还要爱你吗？魏昌玉，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能不能好好看我一眼，我对你多么爱重。”

他的泪落在她的脸颊上，魏昌玉有些慌乱无措，哽咽着说：“我没有想要把你逼到这种境地。”

她确实是一个极其冷酷的人，她的眼底只有她爱的人，其余都是齑粉，但她没有想过后面会和卫入砚有那么多的纠缠。

她自我又冷漠，但她并不是没有心，她能看到卫入砚的改变，也能感受卫入砚对她的关心，但她始终假装没有感触，她无法回应。

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他们的姻缘只是一场错误的决定。

阴差阳错，她才会嫁给卫入砚，迫不得已，卫入砚才会娶了她。

她不愿意嫁给他，她的过门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辱，可世事就是如此可笑，卫入砚居然喜欢上她了。

魏昌玉道：“我是一个自我又薄情的人，可我从不觉得爱上一个人有什么可笑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可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伤害，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我要克制自己的爱，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

卫入砚微微一怔，魏昌玉却道：“我以前认识的卫入砚，是最清贵的世家公子。他入过宫，下过狱，可这些事情都无法抹去他骨子里的骄傲。遇到宋时莺，他不讥嘲；遇到宋明善，他不埋怨；遇到谢沉曜，他也不低头。”

“他没有把自己的时运不济怪罪到无辜的人身上，宋明善嫁给他的时候，他礼貌又从容，即使她是一个庶女，即使她的出嫁是明晃晃地打他的脸，他没有怪罪，也没有磋磨，他甚至调剂着宋明善和他母亲的关系，把他姐姐的事情说给她听，他尝试着接纳宋明善，让宋明善融入这个家。”

“即使嫁进来的是宋时莺，是别的贵女，我也相信他会一视同仁。因为他骨子里不屑去胁迫，去诋毁，去怨怪，他素来是满身清贵，荣耀加身的人。”

她说出了她觉得的卫入砚，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剖析他，说出她眼里的卫入砚。没有一点坏，甚至浑身上下都是好的，他身上有一个少年最好的优点。

他掉进深渊里过，被诋毁过，被诟病过，可他依旧不然尘埃，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站在世人前。

她的话像奉承，因为没有他的一句坏话，可卫入砚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不迎合，不从众，他始终都是自己。

卫入砚伏在她的肩胛窝里，忽然抽噎出声，从小声抽泣到嚎啕大哭，他哽咽着说：“为什么我什么都留不住，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我可以保护好你们的，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要骗我。”

魏昌玉拍了拍他的肩，像细微的安抚和哄劝，无声之间抚平他的愧疚、惶恐、恨，只留下满手的鲜血，明艳又刺目。

那边是洞房花烛，新婚之夜；这边是救赎与被救赎，她从深渊里拉起了一个少年。

“你要回到谢沉曜身边吗？”卫入砚抵着她的额头问她，“他已经娶了别人。”

“我想回去看看他。”她信他，所以要亲自问问他，她不希望在悄无声息的时候，他们的爱因为一些不解释被消散了。

或许她偶尔会有些小脾气，有些别扭，但面对爱的人，她总给给予足够的信任。

“我可以送你回去。”卫入砚说。

过度的爱不仅伤害了魏昌玉，伤害的也是他自己。正如魏昌玉所说，他有他的骄傲，傲骨让他不能低头，死缠烂打折辱的是他自己。

魏昌玉诧异地看着他，卫入砚说：“魏昌玉，我信你的话，我信阿姐死得，得偿所愿。”

卫柔嘉的死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因为横了太久，两人站在一起都觉得荒谬。卫入砚或许很早就相信了，毕竟十几年的相处，他知道卫柔嘉是什么样的人。

她当了十几年的卫姑娘，而后礼聘入宫，成为中宫皇后，她被禁锢了许多年。她就算死，也是成全自己的风骨，慷然赴死。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她，她的尊严，她的底气，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魏昌玉不肯说明，只要一个可能，就是此事事关阿姐，是秘密，她不会随意告诉别人。

她不肯说，卫入砚也不会多问。

她沉默，卫入砚却用帕子把手包裹起来，衣襟上沾染了不少血渍，魏昌玉整理好衣襟，他送她下楼。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桂魄还悬在天空中，如今已是暗夜了，零星的星子点缀在空中。

大道上没什么人，莫名显得有几分孤寂苍凉。。

魏昌玉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去，如果他真的娶了别人，那她此时去岂不是打扰了他们的新婚之夜，那又有什么意思？

她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卫入砚仿佛知道她的所思所想，道：“你说你想回去看看他，那就回去看看吧。就算反悔，你还有退路。”

魏昌玉长吐出一口浊气，稍稍攥紧了手心，她回望卫入砚一眼，眼底复杂的情愫一点点收敛，她义无反顾地朝谢家走去。

卫入砚跟在她身后，一步步地看着她走向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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