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外室上台
宋催春出嫁后就是年关，眼看要过年了，谢沉曜是要入宫的，届时皇帝会赐宴，回来得也晚，但怕魏昌玉一个人待在府里闷 还是决定把她也带着去赴宴。
魏昌玉已经“死”了两年了，还有些顾虑，但谢沉曜却不在意，他如今已经完全可以保护她了，不用担心别人为难她，只要她想，她什么都可以。
魏昌玉其实有些踌躇，可左不过被人猜出是宋明善罢了，又没人知道她是魏玉。比起魏昌玉，宋明善本身就已经是很好的护身符了。
入宫那日的雪极大，纷纷扬扬，这样的雪衬得宫墙越发红，一层层沉淀下来的浓郁，让这座宫殿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感。魏昌玉有些恍惚，如今跟在谢沉曜身后走过宫道，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从当初的安平公主到后来的女帝，从牵着纸莺跑过到提着长剑杀进来，再到如今，借着旁人的身体才能走一遭，一晃好像已经很多年了。
谢沉曜注意她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垂眼道：“是不是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
魏昌玉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侧，答道：“从前半生都想从这儿逃出去，如今连进来都很难了。”
“没有怀不怀念的，再怀念，都回不去了。”她又紧接着添。
说罢，她稍稍扬起头，衣裳不过是寻常侍女的衣裳，发髻上簪的也是不打眼的珠花，微微敛起眼，倒也没有人会多注意。
出于多重考虑，她还是没有光明正大地跟随他入宫，而是扮做了他身边的侍女。谢沉曜并不强求，毕竟她的身世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谢沉曜到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除了皇帝和裴丞没来，其余的官员大多都到了，跟随他入席，魏昌玉跪坐在他身边伺候。
不多时，皇帝也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是身着官袍的池柔，她离京的时候池柔才是四品官，可看她如今穿的官服，已经位至三品大员了。
可谓步步高升。
“恭迎陛下。”百官起身，一一伏拜。
魏暄入座，招手道：“众爱卿平身。”
这是魏昌玉第一次见到魏暄，他是少年君主，能坐上这个皇位也是因为当年皇室没剩多少人了，他年青，更好拿捏。
原本以为会是个软弱，好脾性的皇帝，可魏暄眉眼间的戾气很重，少年阴郁，也不见言笑。魏昌玉环顾四周，发现裴丞还没来，心下咂舌，他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果然，魏暄扫了一眼座下，便问：“武安侯怎么没来？”
池柔先内侍监一步答话，道：“兴许路上有事耽搁了，脚程慢。”
魏暄没应话，而是直接吩咐开席，池柔也不甚在意，移开目光便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和谢沉曜微微重合，又轻轻错开。
知道那束目光落在魏昌玉身上的时候，她才抬起眼，池柔轻蔑一笑，道：“陛下不是说宋氏命薄，还未见过便殒命了吗？臣见谢大人身侧的婢女，便与那短命的宋氏，十分相仿。”
若不是池柔说起，魏暄大抵已经不太记得清她口中的宋氏是谁了，他当初不过因为池柔为卫入砚求官，心底不舒服，才赐个庶女羞辱卫入砚，没想到那女子短命，一年不到就没了。
不过她也是好运气，能让谢沉曜给她求个清河县主的封号，已经很不错了。
魏暄果然被池柔的话所引，朝这边看过来，声色微冷，“抬起头来。”
魏昌玉没想在这个时候和皇帝对着干，只是没想到池柔会在这时候给她捅刀子，她将要抬头，谢沉曜就道：“陛下让你抬头就抬头，傻愣着做什么？”
既然谢沉曜没意见，她也不再顾虑，微微抬起下颌，垂起眼，不敢窥君。
在座的大臣很少见过一个闺中女眷的，可与他们同席的命妇多多少少都是见过宋明善的，甚至有几个还和她甚为熟稔，别说像不像，简直一模一样。
但这时候都没人当这个出头鸟，偷偷打量谢沉曜和皇帝的神色，就在这个档口，谢沉曜眼底一片冷意，道：“像么？宋氏女本官也是见过的。”
目光依次扫过众人，自问自答一般，道：“不像吧？”
群臣汗毛倒竖，鸦雀无声，整个大殿一片寂静，谢沉曜又拔高声音，问：“像吗？！”
“不像！不像，臣之见，与宋女判若两人！”
“不像，谢大人的贴身之人，怎会像一个已逝之人……”
“臣之见，并不像……”
谢沉曜的目光又掠过百官，落到角落里的靖安侯身上，问：“侯爷，来仔细看看本官这个侍女，你说，像不像你那个幺女？”
话已至此，靖安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叩拜下去，战战兢兢地，说不定连魏昌玉的脸都没看清，就道：“幺女明善早已坠崖而亡，尸身入棺，同大人的侍女并无相像之处。”
三言两语就和她撇清了干系，不管像不像，今晚是不能相像的！
谢沉曜的目光这才舒缓了两分，又看向脸色逐渐难堪的池柔，道：“池大人以为，如今还像吗？”
池柔万万没想到谢沉曜会联合群臣上演一出指鹿为马，攥紧手指，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来，说：“许是我看岔了，薄酒一杯，给大人赔罪。”
说着就去斟酒，谢沉曜却道：“被认错的又不是我，你给我赔什么罪？”
池柔也不过是场面话顺着台阶下而已，不给谢沉曜赔罪，难道给一个婢女赔罪吗？她好歹是朝廷命官！
没见过这么折辱人的。
可谢沉曜只是散漫地看着她，不像是要罢休的意思，池柔的手生生僵在半空中，大殿中静默半响，有官员打哈哈，说：“尊卑有别，总不能让一个朝廷命官给贱籍女子……”
他话还没说完，池柔就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道：“既然陛下说今日宴席之上，君臣同席，不讲尊卑，那我就敬这位姑娘一杯，方才惊扰姑娘了，姑娘见谅。”
那位想给她解围的官员碰了壁，干笑着夸池大人果然爱民如子，一视同仁。
谢沉曜把自己的酒盏递给魏昌玉，看着池柔将酒一饮而尽，示意她接受这份歉意，魏昌玉硬着头皮饮下半杯酒。
这件事就算拂过去了，谢沉曜却在她耳侧道：“这是你应得的，她让你吃了不少苦。”
“即使是她不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犯的错，她也要赔罪。”
这场小风波才刚刚结束，殿外就传来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武安侯到——”
裴丞的姗姗来迟将宴会又推到另一个转点，有的翘首以盼，有的暗自打量皇帝的神色，可皇帝无波无澜，甚至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裴丞来并不奇怪，先请罪再问安，皇帝都没有丝毫计较他的来迟，只是随他一同而来的章毓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章毓儿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赤金步摇，和田玉簪子，紫色宝相花百迭裙，胭脂色芙蓉上裳，搭配得体，在女眷中不算奢靡，却也不寒酸，将将合宜。
裴丞居然光明正大地将一个没有名分的外室带到了年宴上。
包括魏昌玉。
不过魏昌玉只能暗自生气，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冲上去揪着裴丞的衣领说些戳心窝的话，但池柔可不一样，她方才敢挑衅谢沉曜，现在就敢指着章毓儿的鼻子骂。
在大殿上，她挖苦的声音极其突兀，“哟，我没看错吧，武安侯怎么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都往大殿里带？”
“这是年宴，不是你裴家的后花园，你把这种脏眼东西带来是什么意思？”
魏昌玉都为池柔的大胆敬佩不已，如果她还是皇帝，池柔说这番话无可厚非，可如今都换了皇帝了，她这番言论就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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