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骑都尉卫入砚
“你让她别闹了……”魏昌玉小心地扯了扯谢沉曜的袖子,真怕这样闹下去池柔会被拖下去,毕竟朝中官宦男子居多,对池柔这种身居高位的女人多少有怨怼,可谢沉曜只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慢慢看。
裴丞见池柔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脸色也沉了下来,说:“池柔,小心说话。”
后者嗤笑一声,说:“我池柔,就是见不得她,我见她一次骂一次。你要是看不惯,就带着她滚远点,别出现在我跟前!”
裴丞还没说话,倒是魏暄挑眉,目光扫过章毓儿,话却是问裴丞的:“怎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了,这是谁?”
池柔抢先道:“这是裴大人见不得光的外室呢。”
她这么尖锐刻薄的时候是很少见的,就差冲上去撕章毓儿的脸了,魏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没问你。”
池柔吃了瘪,显然不服气,一盏酒下肚,气呼呼地杵在一旁不肯说话了。
但魏暄这么一问,裴丞也不好答,总不能如池柔一般说是他的外室吧?他自己也知道章毓儿的身份很上不得台面,顿了半响,说:“这是臣的内眷。”
内眷?裴丞可是女帝的皇夫,谁让魏昌玉是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换个话说,哪有皇帝死了皇后再嫁的,没让他殉葬已是隆恩了。
但女帝自古就这一位,具体制度都不完善,再加上裴丞地位使然,才没有过多限制。可如今堂而皇之地把外室带到年宴上来,实在有些出格。
“内眷?朕未听闻裴卿有夫人。”
裴丞禀道:“发妻身份尊贵,故不敢逾制,不敢迎正妻。”
“不敢娶妻,却敢纳妾?”魏暄讥笑道,却没有把此事闹大的意思,说:“好了,入座吧,耽搁好一会儿了。”
到头来,倒是一个都没处置,也算一碗水端平。魏昌玉纵观全程,又觉得也不算端平,毕竟池柔挑事在先,是皇帝轻拿轻放了。
余下的宴会枯燥无味,左不过宫人献艺,歌舞升平,朝臣官眷推杯换盏,俨然将宫宴当作了交际场。
魏昌玉附耳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趁众人不注意,她悄悄来到了潇湘殿,潇湘殿也就是听上去好听,实际上就是她从冷宫出来后的住所,因为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路段很熟。
盖因皇帝年纪轻,没有妃嫔,大多宫殿都空置,潇湘殿也一样,新年之际,少数宫人回家探亲,热热闹闹的,看守的人也很松散,魏昌玉用一块碎银子就把人打点了,不过一座没主子的宫殿,掌事嬷嬷很好说话。
她身死后,应当很多东西都清出去了,但有些东西藏得隐晦,没那么容易销毁。
魏昌玉若无旁人,直径入殿,果不其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空殿,摆件玩意儿全都入库封锁,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怪不得这么好进来。
她摩挲到床榻旁,跪下去用手一下下地敲,终于听到一声空响,于是打开了扣开了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封盖着私章的信塞到怀里,而后离开了潇湘殿。
手心微微渗出汗,但她面不改色,就在要绕过太液池回去的时候,一双手猛地将她往后扯,用簪子抵着把她压在假山上,魏昌玉在暗夜里嗅见她身上的玉簪花味,却看不清她的脸。
骤然被抵住脖颈,甚至还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在里面流淌,魏昌玉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自己潜进潇湘殿被人发现了。但这个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虽然看不清人,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池大人。”
“宋明善,你可真有本事。卫入砚,裴少雍,谢沉曜,一个都不落下。”
簪子微微陷进皮肉,魏昌玉被迫扬起脖颈,说:“大人何意?”
“我很不喜欢你纠缠谢沉曜。不,我只是不喜欢你,你让我觉得很碍眼。”
“为何?”
池柔没有回答她,但她足够了解池柔,道:“你拦我在此,是为了什么?你三番五次地为了卫入砚要杀我,如今我已经不是宋明善了,应该合了你的心意才对。”
“我更想你死在悬崖之下。”
魏昌玉反倒不怕了,倨傲地道:“可你不敢,不然你就没那么多废话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敢惹怒谢沉曜。池柔,你要想清楚,你今日杀了我,你的前程就毁了,你又要回到那座落魄的府邸里,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被差遣,被安排。”
池柔眼底微微一沉,“你怎么知道谢沉曜会为了你放弃我这个同僚?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魏昌玉颇为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说:“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罢,她攥着池柔持簪的手,没用几分力就把她推开了,原本都要走了,池柔却在她身后道:“卫入砚要回来了。”
脚下微微一顿,魏昌玉驻在原地,她继续说:“谢沉曜可以让百官缄言,但卫入砚,他知道你是谁。你为了谢沉曜抛下他,你怎么敢的?”
“我和他不过迫不得已在一起的夫妻,做给世人看的,他若知我,就不该为难我。”
“为难?”池柔压低声音,讥嘲道。
魏昌玉没有回答她,而是低头整理了衣裙,就要回到谢沉曜身边去,池柔却道:“他应当很喜欢你。”
魏昌玉忽然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很荒唐,池柔要是知道自己是谁,大抵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只有魏昌玉自己才知道卫入砚有多恨她,恨到骨子里,咬碎牙齿和血吞的恨,大抵分尸卸骨都无法化解。
正因为她知道卫入砚对她的恨,她才觉得池柔说的话很可笑。
“我想他和你一样,更愿意我死在悬崖之下。”说完,她就离开,到宴会去,那里觥筹交错,琼楼玉宇,大雪压不下的繁华。
魏昌玉一走,只有池柔静默在太液池,湖水乍暖还寒,波光粼粼,雪还在簌簌地下,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卫入砚,丧妻丧父,锥心刺骨的痛下,远调海右。
宋明善下葬那天她去了,可她只看得见扶棺的卫入砚,浩浩荡荡的人群之中,棺椁中白骨森森,服丧的青年格外醒目,长风裹挟风雪,经幡翻滚,他没有落泪,甚至没有痛色。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但谁都看得见,他身上的那座大山,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池柔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酸。
魏昌玉回到宴席上,谢沉曜斟酒时瞥了她一眼,她悄声道:“拿到了。”
不动声色地颔首,两人对了一个眼神。
随后二人一同出宫回府,谢沉曜饮酒不多,但身上还是有股清淡的酒味,魏昌玉将他揽在怀里,理顺他自然垂下的墨发,又扣住他的手指,握在手里把玩。
“魏昌玉。”
“我在。”
“魏昌玉。”
“我在。”
“魏昌玉。”他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又回握住她细软的手,宋明善的手很嫩,不像魏昌玉,指腹上是厚厚的茧子,是一日日骑射练下来的。
他猛地抬起头看她,魏昌玉平静地回望,半息之后,他好像才回过神来,重新靠着她,说:“好像做梦一样。”
“最怕人生在世,黄粱一梦。”
魏昌玉低下头,两指按于额间,缓力慢揉,揶揄说:“谁能逃得出谢大人的手掌心?”
谢沉曜挑眉,就在回府的路上,一匹骏马疾驰,蹄溅飞雪,划破夜幕,横冲直撞过来,惊得烈马嘶鸣,马车也剧烈晃动起来。
魏昌玉的后脑勺猛地砸在车璧上,被他一把揽在怀里,大斥道:“何人?!”
那人勒紧缰绳,驭马停下,扬声道:“上骑都尉卫入砚,惊扰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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