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许多年，记不清了
“她就这么想杀了我？”宋明善漫不经心地道。
敛下眼底的情愫，她招来兰舟，附耳低语几句，兰舟眼睛微微一亮。
她展眉一笑，别的本事没有，收拾个小丫头片子她还不成了？
“姑娘，水好了。”伶俜道，宋明善应了一声，就到屏风后沐浴去了。
因为今日的不吉利，水里还特意备了艾草打算给她洗洗晦气，一股苦蒿味，不过宋明善也没介意，左右出来都是要熏香的。
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宋明善才出来，泡得还算舒服，但头发还是半干的，身上随意穿了件寝衣，在夏夜里也算不得冷。
不过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卫入砚正从案上拿起了一个册子，就要翻开看。
原来是她一直藏在衣裳里的户籍！丫鬟只将衣裳收下去浆洗了，户籍就大咧咧地放在案上。
宋明善想都没多想，上前一把夺过册子，道：“你做什么？”
卫入砚不答反问，“山松玉是谁。”
宋明善是滞了一下的，不过反应很快，说：“是琅琊王照水家的女先生，户籍丢了在琅琊置不了房子，写信托我帮她打点一下。我前些日子求了哥哥，他今儿将将给我的……”
紧接着又添一句，说：“到底是人家的东西，我不好多看，你也别翻了。”
“唔。”卫入砚点了点头。
宋明善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紧绷，随意地将册子递给兰舟，让她收到匣子里去，便坐下来让丫鬟擦着头发，问：“今日怎么样，耽搁你上朝吗？”
“我倒没事，没磕没碰的，倒是大哥应该要修养几日了。”
一提到宋南徽，她就不免想到他和宋漱春，看今日他奋不顾身地去救宋漱春，对她未必是没有情的。其实往深处想想，他当初执意出京，除了历练自己，兴许还有些宋漱春的缘由在……
心底有些唏嘘，到底是亲兄妹啊。她随口应着：“今日也算我们倒霉，旁的不塌，偏我们去拜的塌了，如今想起来我还有些心慌。”
她现在才开始打量卫入砚，他穿得也随意，眼底还有些倦色，但似乎并没有在意那本户籍，心底稍安，她端起安神汤小小地喝了一口。
卫入砚其实也觉得这事儿蹊跷，但只是道：“大报恩寺已经在善后了，已经里里外外检查要翻修了，大抵是整座地藏殿都要拆了重修。”
大报恩寺香火旺盛，也不缺这一点银钱，宋明善道：“我之前送了批首饰去翻修，明日想出去拿。”
原想说让店里送回来或者差人去拿就好了，但也怕她在府里闷惯了，出去走走也是好事，于是说：“去逛逛吧，我还怕你落下阴影，不敢出去了。”
“没有的事。”
对卫入砚这样的人，她说话素来是真假参半，真的不敢完完全全告诉他，假的也还怕瞒不过，宋明善还算谨慎的，当然除了那本户籍。
次日一早卫入砚就上朝去了，宋明善赖了会儿床，等她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日头还大，她也去看了修复的首饰，沿路逛了逛。
最后小丫鬟进来附耳几句，宋明善便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掌柜的一见她的衣裳便迎了上来，招呼着她挑衣裳，宋明善随意挑了身天水碧的绮罗就进去了，只留两个丫鬟在外面。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挑开帘子，扶着一个面若好女的姑娘进来，乍一看还比宋明善要华贵几分，鹤钗宝簪，烧蓝小簪，珍珠成色也极好。
丫鬟还埋怨道：“我们夫人都逛了小半天了，硬是挑不到一件入眼的，掌柜的可要拣好的送来。”
掌柜的哪有嫌钱多的，一看来了个大主顾，便招呼小二把最先到的料子都拿上来给她挑。
一旁的宋明善留下的小丫鬟声音压得低，却也有意让那边的人听到一二，说：“……老太太寿辰那日听说私下还见过呢，你说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呢……”
兰舟也附和了两句，又说：“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虽说隔房的，那也是少奶奶的姐姐呢，毕竟之前议过亲的，哪是说忘就忘的？”
小丫鬟也是八卦心起，道：“好姐姐，你说她怎么不害臊呀，都嫁到裴家了，怎么还好意思勾搭我们姑爷啊……”
兰舟理着衣袖上的褶子，道：“你也被说了，少奶奶这几日因为她可生气了，又因为是姐姐，不好说什么，我们还是小心伺候吧。”
站在那边的夫人听到这句话，眉山稍稍一挑，和身边的丫鬟对了个眼神，机灵的丫鬟会意，立即上前道：“两位姐姐，你们是哪家的丫鬟啊？也是陪主子来瞧衣裳的吗？”
兰舟拿眼上下打量她，没有说话，倒是她身侧的丫鬟要嘴碎些，说：“是的呢，我们是卫家少奶奶身边的。”
丫鬟见兰舟不太好说话，便缠着那个小丫鬟，说：“卫家，那是大门户呢，我方才听你们说隔房啊，姐姐什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跟着兰舟的丫鬟是宋明善从宋家来的，唤则妙，年纪小，嘴也不严，便说：“是我家少奶奶那个不要脸的隔房姐姐呢，从前和我家姑爷说过亲，如今嫁人了还勾勾搭搭的，叫我们少奶奶不快活……”
她也没明说是嫁到哪家去，但丫鬟心底也有数，又给则妙和兰舟塞了点银钱，请她们吃茶，兰舟这才没说什么。
则妙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兰舟见有些不像话了才用胳膊肘抵了她一下，则妙便不敢讲了。
小丫鬟明显也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了，笑了笑便回去主子身边了。
那边等着的章毓儿原本还在看料子，倒也听了只言片语，如今料子也不看了，摆手就朝马车去了。
等她们走了，则妙才拉着兰舟的手问：“好姐姐，我说得没差吧？”
兰舟点点头，说：“不错，你办得极好，回头等着领赏吧。”
“多谢姐姐。”
此时宋明善也换好衣裳出来了，兰舟迎了上去，道：“这个颜色很衬姑娘呢，真是极好看的……”
“我也觉得不错，看看别的花色，让绣娘做了送到府上吧。”宋明善说道，又给卫入砚也买了两个护膝，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人回府。
裴家
章毓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台，眼底有几分焦急，也没心思喝茶了，一直朝院外张望，好半响才见人打帘进来，章毓儿立即问道：“怎么回事？是宋明善吗？”
丫鬟接着她的话头说道：“奴婢瞧得真真的，就是卫少奶奶，挑完衣裳就回府了，看来那两个丫鬟说的话不假。”
章毓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底又有一股子洋洋得意，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安心喝起茶来，说：“我说呢，都嫁过来了还不安生，这下教我抓到把柄了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话里的人自然就是宋时莺了，宋时莺是一心想把中馈从那个老女人手里接过来的，可章毓儿相信自己早晚会被裴丞扶正的，不过是现在碍着风头而已，这中馈哪里轮得到宋时莺管？
既然章毓儿和宋时莺都想要这掌家之权，本来就不怎么看对方顺眼的二人，更是大张旗鼓地打起了擂台，总之都不会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如今章毓儿可算拿到了宋时莺的把柄，更何况是这种私自攀扯外男的事儿，别说裴少雍了，大概裴太太就是第一个炸的。
这事儿只要闹大，宋时莺还想掌管中馈呢？再做八辈子的梦吧！
这事儿也算意外收获，章毓儿扣下茶盏，道：“如此，还是那个小贱人帮了我一把。”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传来外面丫鬟行礼的声音，原来是裴丞回来了。章毓儿的连忙捋了捋耳侧的碎发前去门口迎接。
裴丞还穿着品红色的官袍，腰间革带，皂靴踏过门槛，只是他生性不爱笑，为人看起来有些严肃，前几年还好，至少是温润的，这两年紧蹙的眉就没怎么舒展过。
“大人今日回来得还挺早呢。”章毓儿上前挽住他的手，请他屋里坐，不过裴丞觉得天气太热，黏黏糊糊地，半道便把她的手松开了。
章毓儿倒也不介意，又给他添茶，说：“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给大人做了两件里衣，已经送您院子里了。”
章毓儿的针线活极好，便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大抵都没她做的绣活好，裴丞的许多贴身衣物都是过她的手，料子挑得好，针线又不差，穿起来也舒服。
如今裴丞拿眼看她，身姿窈窕的姑娘无论如何看都娇美动人，她很懂得自己哪里漂亮，哪里最能吸引男人，不经意地露出白皙的脖颈，或是一双含情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然后含羞带怯地别过头。
她好像天生就能取悦男人的菟丝花，柔弱而娇俏，就是为了依附男人而存在的。
裴丞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目光。
章毓儿又握住他的手，横波盈盈，满目欢喜地瞧着他，说：“大人怎么了？不会又在朝堂和谢大人吵起来了吧？”
裴丞摆摆手，没有回答她，而是问：“毓儿，你跟了我几年了？”
“许多年了，毓儿都不大记得清了。”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12347/11111019.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