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年轻的寡妇

杀人诛心，宋明善看着还不错，毕竟靖安侯府能拿出来的东西，自然和皇宫里的比不了。她一个姑娘能拿出来的，也很不错了。

“若是衣裳，便让绣娘改松些。”卫入砚见宋时莺走了，才看向宋明善，说：“今日一别，大抵要成婚之日才能相见了。”

宋明善可不太想见到他，但也没有表现出抗拒，说：“你我都没有拒绝的余地，那就期待我能当好卫家的少奶奶吧。”

“我十分期待。”

卫入砚转身就离开。

宋明善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他消失不见，她应该在第一次见到卫入砚的时候就想办法杀了他的，如今竟然有些……狠不下心了？

如果有一天，愧疚比恨多，她大抵就栽了。

不过好像嫁过去再动手就容易多了，杀了卫入砚，她就成一个年轻的寡妇，不用担心丈夫冷落，也不用生孩子，只要拿着他的遗产过完剩下的日子，好像也很不错？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还没有想完怎么杀死卫入砚，兰舟就来搀着她进屋，还不忘啐宋时莺两句，“这时莺姑娘也忒不要脸了，不知道避嫌这两个字怎么写吗？真要闹成五姑娘那样才知道收敛吗……”

宋明善不置可否，她对宋时莺和卫入砚的爱恨情仇可一点都不感兴趣。

兰舟又悄悄问道：“明日裴家就要过来下聘了，姑娘要去看看么？”

“不去，有什么意思。”宋明善道，然后就打算进屋把这身意思换下来，兰舟却道：“几位姑娘都去，您不去，又要让下人嚼舌根了。”

宋明善觉得心烦意乱，决定到时候再看心情，两位女官已经在等她了。

裴家来下聘了，而卫家下聘的时间倒是不急，因为婚期已经是礼部定好的了，都有朝廷操心，许多事都可以慢慢来。

倒是姚姨娘给宋明善挑嫁妆已经挑花眼了，就连带什么丫鬟嫁过去也开始琢磨了，兰舟伶俜几个随身伺候的自然是要跟着的，但是有姿色的还是要带两个的，到时候就免不了抬房这个问题……

姚姨娘觉得兰舟也还算忠心，但到时候怕她有了心思就和宋明善打擂台，有少不得宠妾灭妻这种事了。

宋明善完全觉得多虑了，倒不是多相信兰舟，而是相信卫入砚。卫入砚本身就不是好色重欲的人，卫太太管得那么严，院子里估计都没几个通房丫鬟，而且别的也就罢了，这是皇帝赐婚，谁还敢干出宠妾灭妻这种事？不要命了吧。

所以赐婚给宋明善带来的好处，不止一星半点，至少少了很多乌烟瘴气。

盘了一遍嫁妆单子，再加上之前关外挣的钱，宋明善的嫁妆还是很丰富的，比三姑娘宋招春的还要气派。早已经越过嫡出的风头了。

但是宋明善现在都摸不清皇帝为何要给她赐婚，为什么偏偏是她。

裴家来下聘那天，宋明善倒是去了，但她坐在最后面，和刚刚被接回来的宋催春坐在一起。宋催春的脾性好像被那段吃斋念佛的日子磨平了，整个人都平静得没有波澜，脸色还好，只是眼里没有任何光亮。

宋明善忽然意识到，她越来越像宋漱春了。

黄梨木装的聘礼一箱子一箱子地抬到院子里，裴太太正笑着和太太、老夫人说话，裴少雍也没有死拉着一张脸，守着该有的礼数。

不过今日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裴丞。

不过他是裴少雍的舅舅，裴少雍没有父亲，舅舅来也正常，就是他的气场压了靖安侯一个头，让靖安侯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地，他不过随口提起请封宋南徽为世子的事，靖安侯就大气都不敢出了。

裴丞似乎觉得很没意思，没怎么继续说话了，所以整个大厅都是裴太太和老夫人在攀谈。

其实宋明善和卫入砚被赐婚之后裴太太就有些后悔了，本来打的是瞒着裴少雍娶宋时莺的心思，如今宋明善要嫁别人了，又是皇婚，裴少雍肯定要断了这个心思。

只要不娶宋明善，着京城遍地都是和裴家攀亲的贵女，宋时莺显然不是第一选择。

还是裴丞说宋南徽有点本事，可以拉拢，决定和靖安侯府结这门亲，裴太太这才勉强应承下来，但如今打量宋时莺，眼光又有些挑剔起来了。

宋明善坐在最后面嗑瓜子，还不忘用手肘戳一戳宋催春，让她一起看戏，宋催春虽然性子收敛了，但嘴还是毒的，“宋时莺嫁过去，日子都不一定比三姐姐好过。”

宋明善看着她挑眉，宋催春瞥了她一眼，说：“你看裴家送过来的聘礼也就中规中矩，可如今裴丞的家底出得肯定不止这点，中馈又是裴太太掌管，她要是真想给宋时莺排场，下的就不是这点了。这不明摆着宋时莺就值这个价吗？”

宋明善听得津津有味，宋催春继续道：“还有裴少雍，哪有一点真心想求娶的意思？不摆个臭脸都是看在你是宋家姑娘的面子上，不然他今日都不一定来。”

怎么又扯到自己了，她都坐到这么后面来了。宋催春说：“婆婆不礼重，丈夫不爱重，她和三姐姐有什么两样，贺姐夫喜欢的那个丫鬟还是死了呢，可你还活得好好的呢，你等着瞧吧，这场婚事到头来开心的只有祖母一个。”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老夫人只看见裴少雍前途无量人口简单，忘记这几个简单的人没一个好对付的。

几个长辈聊得热火朝天，偶尔宋漱春会掺和进去开开玩笑，两个当事人是话都没有，偶尔裴少雍的目光还是会在人群中搜寻，不住地朝宋明善这边看过来。

宋催春嗤笑一声。

在见不得大房的好过这件事上，宋催春显然和母亲是统一立场的。这些年因为老夫人偏心，二房已经处处忍让大房了，这个宋时莺都不知道占了多少好处，还不把太太放在眼里，对二房的人也不太亲。

就连宋漱春这种能和别家姑娘称姐妹的人，和宋时莺也算不上亲。

他们二房又没有欠他们大房的，自然心底有怨怼了。

隐隐约约的，就连宋漱春和老夫人都察觉到裴少雍的目光频频往这边看过来了，宋明善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脸，是该溜的时候了，再待下去就要招人厌了。

在裴少雍第五次把目光放过来的时候，宋明善弯腰起身，和宋催春耳语几句就循了。

宋催春难得没有挖苦她，宋明善前脚出去兰舟后脚就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附耳道：“这五姑娘都能看得清的事情，怎么就老夫人看不明白？果然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

宋明善目光淡淡的，没有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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