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裴少雍的亲事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宋明善同兰舟翻看闲书，寻了些好玩的法子，做润手膏顽儿，用杏仁、天花粉各一两，红枣十个，猪胰子三副，共同捣烂如泥，再加入米酒四盅，浸在瓦罐中，每天早晨用来抹手。
宋明善觉得有些油腻，可兰舟和伶俜却觉得新鲜，捯饬了一下午才弄出来，倒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不过是女儿家贪玩罢了。
如今科举就要近了，府中少不得又提起了大公子宋南徽来，都盼着他早些回来呢。兰舟还说吴家那位公子来京城这么些天了，也不见得好好看过书，也不知道能不能中个进士。
不过他总还年轻嘛，能中自然好，中不了倒也没什么。
就是吴昭蘅惹人恨，做派不太好看，怕貌美丫鬟干扰他哥哥读书，已经连日训了好几个了，这几日端茶送水的都是些粗使丫头，好似侯府的丫鬟都上赶着纠缠她哥哥一样。
兰舟就是头一个不满的，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吴昭蘅瞧不上那些贴身伺候的，不就是瞧不上她么？反讽道：“这也犯不上吧，姑娘太太身边的丫鬟指不定看不上他呢，我们侯府也是重规矩的，又不是她那小门小户的，什么都怕人跟她抢一样。”
兰舟看不上吴昭蘅，这在琅琊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她们这些贴身大丫鬟，比寻常家的姑娘都要养的好一些，也有见识，都是打算到高门大户家里做妾的。
“你少说几句吧，不然她撵到院子里来教你难看呢。”伶俜道。
“我可不怕她！”
宋明善坐在窗前盘账，兰舟却过来，到她耳畔轻声道：“若是……若是裴公子身子好起来了，大抵也会参加今年的科举……”
毕竟是裴丞的外甥，裴丞自己没有孩子，扶持自己家里的人最正常不过了。而且最近裴太太频繁地来宋家走动，但从来不见姑娘一面，倒是大房的宋时莺常常被喊过去讲话，兰舟看得心痒挠抓，就好似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
相比兰舟如热锅上的蚂蚁，宋明善丝毫不关心，兰舟就是不长记性，说了多少次了还听不进去。别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嫁人的打算，她就算真的嫁人了，也不会做出这种把自己贴身丫鬟抬为侍妾的事儿。
丫鬟就是丫鬟，忠心最要紧了，实在有心思，还不如找人牙子发卖了，当了侍妾，难免生出别的心思来，她也懒得再去腾出时间管。
“这个月的衣裳怎么还没送来，你去看看吧。”宋明善道，兰舟见她无动于衷，本想借机劝劝姑娘的，但宋明善最近在裴少雍的事情上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已经不好劝了。
她当然希望自己跟的是个聪明的主子，这样才有好的出路，但宋明善要是脱离了她的掌控，太有自己的主见了，兰舟心底多少有点想法。
兰舟退下了，伶俜也洗干净手过来伺候。
“奴婢瞧见姑娘这样，心底高兴。”
“你高兴什么？”宋明善问。
伶俜说：“不是奴婢嚼舌根子，只是姑娘分得清什么做是好的，什么做是坏的就好了。姑娘如今，不糊涂了。”
“你呀，大智若愚。”宋明善笑着道，这两个丫鬟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处，兰舟有些像宋漱春，长袖善舞，办事周到，很机灵，会来事儿，就是在一些小事上拎不清。
伶俜瞧着糊涂木讷，但胜在听话，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不太精明，但遇上大事儿了，又看得清，这点不错。但要是再迟钝一些，大抵就会落到毓官那个下场了。
不过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就连魏昌玉自己还能说出自己身上的好几个毛病呢，但是知道她也不想改，人活在世上，又不是为了周全别人。
到了科举放榜那日，宋家早早派人去守着了，毕竟文人清贵，宋家就宋徽南一个学子，要是吴昭蘅的哥哥争点气，靖安侯府还是可以拉他一把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当进士的。
寒窗苦读十几年嘛，这回考下来的，怎么说，中也是中了，就是个同进士，但是让靖安侯府大办宴席自然不可能，老夫人要办寿，几个姑娘年纪相仿要出嫁，宋南徽调任回来也该成亲了……
不过裴少雍这次考得不错，中了进士，裴太太高兴坏了，原说要摆席面的，听说裴丞不大同意，这才作罢，但这并不影响裴少雍整个人都镀了一身金——身世好，又有本事，金龟婿本婿了。
宋明善好好待在院子里刺绣呢，就被伶俜喊了起来，只说老夫人院子里遣人来请，让她过去，宋明善看来的人有些急，也没刻意更换衣裳，素着就过去了。
来的是张妈妈，看宋明善的眼神怪怪的，只说裴家太太过来了，让宋明善陪着说话，宋明善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问：“几位姐姐也在么？”
“时莺姑娘和漱春姑娘都在的，您别担心。”张妈妈道。
既然宋漱春也在，宋明善也就不推辞了，等到了花厅，她才发现原来不仅是裴太太，裴少雍也过来了，神采好了许多，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她，裴少雍眼神微微一亮。
宋明善行过礼直径在宋漱春身边坐下，宋漱春显然早有准备，两个姑娘都早早打扮过了，瞧着不失礼数，倒是她显得素净又暗淡，宋漱春还小声问她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张妈妈既然方才没特意说，大概就是老夫人不让说了，宋明善心底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呢。
让她上赶着去衬托别的姑娘呢？她自己愿意是一回事，被别人蒙骗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小声道：“我不过临时被拉过来凑数的，不穿得素净些，怎么衬得你们光彩照人？”
宋漱春知道她在揶揄人，也知道这回子来说的是宋时莺和裴少雍的婚事，就是不知道裴太太为什么着人把宋明善喊过来，难道是想让她难堪？
宋漱春一时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就小声和宋明善唠话。
今日的裴太太不知怎么的，格外喜欢挑宋明善讲话，语气倒也还好，还挺和煦地，就是让宋明善有些不适应，又是一屋子的人，不答话又不大好。
原是来做陪衬的，如今倒成了她的主场了。
宋漱春也瞧出了她的不适，顺势接过话茬，絮絮叨叨地说着。裴少雍看她的眼神依旧炙热，裴太太也极热情，好像是来和她说亲的一样……
猛地，宋明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几日裴太太往宋家跑得那么勤，同裴少雍说亲的一直是宋时莺吧，不会是打着她的幌子吧？
宋明善就要开口，宋漱春却道：“我的珠花好似落了一支，六妹妹同我出去找找吧？”
什么珠花要两个姑娘亲自去找？宋明善知道宋漱春这是有话要跟她讲，也没抗拒，被她挽着就出去了。
才出去，宋漱春就对她道：“六妹妹十分聪明人，应当看清了吧？”
宋明善立即反应过来了，挣脱了她，道：“你们一家子打量着蒙我呢？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吧？”
宋漱春自然不会说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怕宋明善怨怪她藏着掖着，道：“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也是后面祖母和母亲说起了，又见裴郎君看你的眼神我才猜到的。”
宋明善说着就要进屋去，澄清这件事：“这口锅可别落我头上，我嫁不嫁是我的事，别想拿我当筏子！”
宋漱春连忙拉住她，说：“你进去闹一通，裴郎君知道其中关窍了自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了。届时时莺姐姐嫁不过去，难不成换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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