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吴三太太

这下宋明善更摸不清楚了，她还以为她要在琅琊待一辈子呢，甚至已经开始融入王照水他们的小圈子了，日后的生意，她也想着重放在琅琊，没想到老太太如今就要接她回去了。

“祖母是接我回去小住吗？”宋明善问，“我在琅琊也挺好的，也算守着老宅过年了。”

张妈妈笑着道：“哪有您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守着这座宅子的，年关的时候京城的人就要来了，到底是老太太心疼您，这气头上过去了，自然想起您的好来了，这亲祖孙没有隔夜仇的。您日后啊，就安心在京城住着好了。”

这可不见得，她来琅琊的时候，宋家的除了宋漱春和姚姨娘，可没一个来送的，说不定日后都不想见她了。这还没过一年呢，怎么就想起她来了？

当然这话不好说给张妈妈听。宋明善示意自己知道了，还颇为头疼地道：“妈妈，我好容易同琅琊的姑娘们玩起来呢，倒还真舍不得回去。”

张妈妈道：“这还不是有些日子嘛，姑娘大可与她们好好聚一聚，想必姨娘在京中，也格外想念你。”

这些日子下来，她对宋明善观感还不错，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又有孝心的姑娘，哪有当初说得那么心机重？

就连她当初勾搭裴公子的事，坏印象也弱化了，说到底一个女儿家，多为自个儿筹谋筹谋，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宋明善没有过多的推辞，这两日友结外邦，开放关口的政令已经颁布下来了，大约明年就开始实行了，她都打点得差不多了，也垄断了一小批的货物，届时自然是物以稀为贵。

但她也不过是闹着玩，她有点小钱傍身就好了，太多的账她管不过来不说，也很难打理。

回京城的事儿就这样定下了日程，兰舟当初来时心不甘情不愿，如今倒是有些舍不得了，“这琅琊的日子安逸，姚家的人对姑娘也是顶好的，王家姑娘也与您说得上话，也算个知心人了……”

丫鬟奉茶，笑着打趣儿，“兰舟姐姐怎么舍不得起来了？能回京城那可是好事。虽说琅琊也不错，但京城总是姑娘长大的地方，亲眷都在那儿。”

宋明善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她的态度是有些随波逐流的，怎么安生怎么来，宋家要她回去，她也没有很抵触，她倒是想看看，宋家人肚子里揣的什么水。

知道宋明善要回去的消息，王照水又带着几个姑娘来相送，王家甚至还设宴为她送行，琅琊的特产都让她捎了不少回去。

转眼就要入冬了，春夏时的衣裳已经被压在箱子里了，但是眼看就要回京城了，就没再裁新的，等到京城再做新的也是一样的。

“姑娘，吴三太太带着蘅姑娘来了。”侍女在外面禀告道。

还不死心呢，宋明善挑眉，一面沏茶，一面道：“让她们进来吧。珍珠，看座。”

吴三太太进来的时候笑意盈盈，还好当初没撕破脸，不然谁知道这位姑娘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面子没实实在在的利益来得重要。

宋明善把她看得透透的，还亲自沏了茶，分盏给她，道：“这样冷的天，太太怎么过来了？”

吴三太太笑的像面团儿一样，道：“许久未见姑娘了，怕扰了您的清净，一直未敢来叨扰。”

宋明善笑着看她，并不接话。吴三太太被她这样弄得有些尴尬，还是拉着吴昭蘅的手，道：“我们蘅儿同姑娘住了一阵子，回去便一直念叨着您的好，这丫头，恨不得一直粘着您。”

宋明善和她打马虎眼，“哪有一直同我住一起的，我舍得，您舍得吗？”

“只要您肯，大可将她带回帝京伺候，她活儿巧，做事也利落……”

宋明善的目光落在吴昭蘅身上，她穿了身杏黄色的衣裳，新月眉弯弯地，脸都要埋到胸口了。这样被母亲像卖丫鬟一样介绍，让她心底又委屈又酸涩。

“我又不是人牙子，哪能带走你家的姑娘。”宋明善无动于衷。

“姑娘，您给个准话儿，要如何才肯带她走。我也不同您藏着掖着，她如今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京城的人才肯定要比琅琊好，我也就指望着她好好嫁一个……”

宋明善又不是活菩萨，她最讨厌管这样的闲事了，先不说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姑娘替人说亲吧，就说到时候什么样的人家肯要吴昭蘅。若是能嫁进高门，那还好；若是寻不到好的人家，吴三太太还不得吃了她！

“不是我不帮您，只是婚嫁大事，哪是我一个姑娘安排得了的。而我也不过是个庶女，侯府要接哪个表小姐过来，要住哪间院子，春夏秋冬的衣裳，安排哪些丫鬟伺候，那都是要早早做打算的，万没有我今儿带个姑娘回去，说这是琅琊的表小姐，侯府就会立即安置妥当的。”宋明善也挑明了，她对这样的人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怜悯。

“届时祖母，夫人少不得要怪我莽撞，立即将蘅姑娘遣回来那也是有的。”

吴三太太眼看宋明善软硬不吃，不好糊弄，又把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收起来了，道：“我就知道宋家如今是发达了，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往前推十年，那也是相互扶持过来的，没有你们这样翻脸不认人的！”

宋明善险些气笑了，吴三太太又道：“真应该让祖宗看看，京城来的姑娘是个什么排场！知道的是小辈祭祖，不知道的以为来老宅当阔太太呢！什么嘴脸，净干些不要脸的勾当……”

吴三太太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吴昭蘅出去的，兰舟有意撵上去回两句嘴，但是宋明善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值当”。

这样的人，活在最底层，自己爬不上去，老是想借着旁人把自己拉上去，若是别人不应呢，他们就要把人也拉下来，一起陷进泥堆里，谁也不要出来。宋明善没想过拉他们一把，也不允许别人把自己拉下去。

到了回帝京那日，已经是年关了，兰舟伶俜都没打算再回来了，所以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倒是比来时又多了两辆马车。

宋明善懒得赶路程，觉得颠得恶心，所以沿路都是走走歇歇，跟游玩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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