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你吃的炸鸡是工业品，这盘鸭子才是艺术品！
江凡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直播间里滚烫的气氛瞬间冷却。
刚刚还充斥着“口水泛滥”、“馋哭了”的弹幕，停滞了一秒，随即被一连串的问号淹没。
【？？？】
【怪哥你别吓我，我刚炫完一份炸鸡外卖，你这个问题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叛徒。】
【对啊！为什么啊？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思考这个哲学问题！】
【炸鸡店满坑满谷，什么啃打鸡、麦当当、韩式炸鸡……炸鸭子……好像真没见过专门的连锁店？】
【有吧？我们这儿菜市场有卖那种油炸的板鸭，但根本不是一回事，又干又硬，齁咸！】
林薇也懵了。
她刚从极致的美味中缓过神来，嘴里还残留着鸭皮的酥香，脑子却被江凡这个问题给问成了一团浆糊。
“是啊凡哥，为什么？”
她眨着好奇的大眼睛。
“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开成像炸鸡那样的快餐店，不卖爆了才怪！”
江凡看着她那副笃定的样子，笑了。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你觉得，做生意，是好吃就一定能火吗？”
“那……不然呢？”
“我问你，鸡和鸭，谁贵？”
林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鸭子吧？”
“对了。”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成本。”
“现代肉鸡，就是你们在快餐店吃到的那种白羽鸡，从出壳到出栏，只需要四十天左右。”
“它的饲料转化率极高，养殖技术高度工业化、标准化。”
“成本，被压到了一个极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鸭子呢？”
“鸭子的生长周期普遍比鸡长，饲料转化率更低，而且对水质和环境的要求更高。”
“这就导致了，在原材料这一关，鸭的成本，就远远高于鸡。”
江凡看着镜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开快餐店，本质上是一门关于成本控制的数学题。”
“当你的原材料就比别人贵了一大截，你后面的所有环节，都会走得异常艰难。”
直播间的观众，尤其是那些自己做点小生意的，瞬间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我 操！格局！怪哥的格局打开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以前总觉得我家包子比别人家用料好，就该卖得贵，结果差点倒闭。原来根子在这儿！】
【怪哥你别说了，再说我们商学院的教授要失业了！】
“第二，技术壁垒。”
江凡伸出第二根手指。
“你们觉得，炸鸡难吗？”
他没等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不难。”
“把鸡块腌好，裹上面粉，扔进标准温度的油锅里，炸够标准时间，捞出来就行。”
“这套流程，一个培训三天的新手，都能做得八九不差。”
“但炸鸭子，是一门真正的‘手艺’。”
他指了指盘子里剩下的鸭骨架。
“鸭子最大的特点是什么？脂肪含量高。”
“尤其是皮下那层厚厚的脂肪。”
“如果直接把它扔进油锅，结果就是，皮焦了，里面的肉还没熟，而且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腻到你怀疑人生。”
“所以，你看这道香酥鸭，它为什么好吃？”
“因为它在‘炸’之前，多了一道极其关键的工序——‘蒸’。”
“通过长时间的蒸制，把鸭皮下多余的脂肪给逼出来，同时让肉质变得软烂。”
“最后再下高温油锅，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达到外皮酥脆，而内部依旧软嫩多汁的效果。”
“这个过程，对火候、时间的把控，是大师级的。”
“它根本无法被标准化，无法被快餐化。”
“你让一个快餐店员去蒸鸭子？他可能连一只完整的鸭子都处理不好。”
这番话，让林薇和直播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原来，一道菜背后，还藏着这么多门道。
【跪了！我真的跪了！我以为美食博主就是动动嘴皮子，没想到怪哥你连供应链和烹饪工艺都懂！】
【破案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妈做的炸鸭腿那么难吃了！她就是直接炸的！】
【所以说，我们吃的炸鸡，是工业流水线上的标准品。而这盘香酥鸭，是手工作坊里的艺术品！】
“第三，市场接受度。”
江凡的语气依旧平稳。
“鸡肉，是全世界范围内，接受度最高的肉类之一。”
“它的味道温和、百搭，几乎没有人会讨厌鸡肉的味道。”
“它是一张白纸，可以画上任何风味的图画，韩式甜辣、美式咸香、中式香辣，都可以。”
“但鸭肉，有它自己独特的、强烈的风味。”
“很多人会觉得它有‘腥味’或‘臊味’。”
“它的风味，更霸道，更个性，这就注定了它不可能像鸡肉一样，被所有人喜欢。”
“快餐，做的是大众生意。”
“它追求的是最大公约数，而不是小众的狂欢。”
“最后一点，”江凡拿起一块鸭骨，在盘沿上轻轻敲了敲，“便利性。”
“炸鸡，可以做成鸡块、鸡翅、鸡腿，方便抓取，可以边走边吃，完美契合快节奏的现代生活。”
“鸭子呢？”
“你总不能让顾客在地铁里，抱着半只油乎乎的炸鸭子啃吧？”
成本、技术、口味、形态。
四个维度，四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江凡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将一个复杂的商业现象，解释得通俗易懂。
整个直播间，在长达半分钟的死寂后，弹幕彻底失控。
【别说了，凡哥，我这就去退掉我报的MBA课程，以后就跟着你看直播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怪哥厨房》正式更名为《餐饮界百家讲坛》！】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那个说怪哥可以去当CEO的姐妹呢？出来！你简直是预言家！】
林薇看着江凡，眼神里已经不是崇拜了，那是一种近乎仰望的光。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身边这个男人。
他就像一座冰山，平时露出的，永远只是最温和无害的那一角。
“所以……”她喃喃道，“这道香酥鸭，能做得这么好吃，简直就是个奇迹。”
“它不是奇迹。”
江凡摇头，纠正了她的说法。
“它是坚守。”
他看向后厨的方向，目光里带着一丝敬意。
“它代表着，在如今这个一切都追求‘快’和‘效率’的时代，依然有人愿意下‘笨功夫’，愿意去坚守那些复杂的、不赚钱的、但真正能被称之为‘手艺’的东西。”
“这道菜，赚的可能不是钱。”
江凡的目光，重新落回盘中。
“赚的，是脸面。”
“是一个老字号，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说完，没再多言，夹起最后一块鸭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味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匠心。
林薇看着他，也默默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肉，学着他的样子，吃得格外珍重。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
直到盘子里只剩下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江凡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
‘宝宝……’
脑海里，饕餮幼崽打了个幸福的饱嗝。
‘宝宝的肚肚……变成了一个……香香的……小太阳……’
就在这时，之前那位走路带风的服务员阿姨，又端着一个空托盘走了过来。
她走到桌边，看了一眼那个被消灭得干干净净，连最小的骨头渣都没剩下的盘子，那张常年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麻利地将盘子收进托盘。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明天，有泡椒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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