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3章：李锦儿

“我在故意跟你说笑哩！张山那家伙，早就该死！你打死他，也算是替太父报仇了。这才算是有血性嘛！”独孤问俗赞赏道。

“他受雇于张慎翁，将寡妇一家锁死在屋里，然后一把火烧了，害得寡妇一家四口死了三人，只有一个小女孩逃了出来，打死他不屈。屈的是我，我不该将他在公堂上活活打死。不，不是活活打死，而是我下手没有轻重，打了不该打的腰部和背部，害他在狱中没有多久就自己死掉了。”李史鱼自我辩护道。

“不管怎么打死的，总之，也算是快意恩仇，替你太父报了仇。”独孤问俗说道，“下一步，就是要看你父亲的仇了，好好查一下，应该能找到当年谁在涟水县担任县令，认真调查一下，不难找出放火烧死李法曹的恶人。”

“哎，都过去二三十年了，即便找到又能如何，那人即便没死，也已经垂垂暮年了，还有报仇的必要吗？”李史鱼不想追究。

“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杀父之仇不报，非君之所为也。哪能如此便宜了恶人？”独孤问俗表示反对。

“我现在已经来了幽州，距离青州和涟水县千里之遥，即便有心调查，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李史鱼道。

“这事儿，权且包在我的身上。待我下次去扬州，路过楚州，好好调查一番。”独孤问俗端起酒杯跟李史鱼碰了一下，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谢过独孤兄！”李史鱼起身给独孤问俗斟满酒，双手端给他，两人碰杯，再次饮完。

独孤问俗涨红着脸，突然说道，“提及楚州，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李史鱼忙问。

“你猜，我在楚州遇到了谁？”独孤问俗卖起了关子。

“猜不到！”李史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脸懵逼地望着独孤问俗。

“马凌虚。”独孤问俗押了一口茶水，幽幽地说道。

“谁？”李史鱼仿佛没有听清，又像是处于幻觉，他猛地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能感觉到疼痛，知道不是在梦中，于是，再问道，“马凌虚！她不是在扬州，怎么会去了楚州？”

“我也很意外。”独孤问俗说，“当时，我一个人在楚州府衙旁边的状元楼上用膳，没有注意到那唱曲的女子。后来，有人因为演唱曲目的不同，跟唱曲人发生了争执，进而演变为打斗，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围拢过去一看，竟然是虚儿！”

“虚儿，虚儿，虚儿她咋样？有没有受伤？”李史鱼很关心，忙问。

“有我在，能让虚儿受伤吗？”独孤问俗将脸一扬，活像一个威武的大将军，朗声道。

“也是！”李史鱼挠了挠脑门，兀自笑了，“瞧我的问话，又笨又傻。”

“你不是笨，也不是傻，而是担心虚儿的安危！”独孤问俗一语道破机密。

李史鱼涨红了脸，幸亏，喝了酒，独孤问俗看不出来，要不然，一定会尴尬的要死。

半天，他才幽幽地问道，“独孤兄，你还没有告诉我虚儿为何出现在楚州？”

“哦！差点儿忘了。”独孤问俗猛喝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徐徐说道，“哎，虚儿的事情，你也许还不知道吧！她跑去扬州嫁给了舒赋那个狗杂种。舒赋是个浪荡子，不知道珍惜，整日花天酒地，沉溺于花楼赌坊，早把虚儿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为此，虚儿伤透了心，想要跟他和离，他竟然不允。”

“真不是东西！想不到舒赋竟然是这种人！亏我还把他当兄弟。”李史鱼懊悔不已。

“马录事气不过，便找他理论，威胁要将舒恪私铸恶钱的事儿说出去。谁知，舒恪竟然雇凶要杀害马录事。马录事暴怒，带兵围剿了舒恪在齐云山上的私铸窝点，将舒恪下了大狱。眼看着，已经要判为死刑。先是扬州长史李承庆伸手救了他，再是玉真公主为他求情，最后是东平王救了他。”独孤问俗说得云里雾里。

“舒恪不就是一个盐商吗？怎么这么多人来救他？”李史鱼很困惑。

“李承庆救他，是因为收受了他的礼金；玉真公主救他，是因为他为公主在齐云山上修建了一座道观；东平王救他，是因为我去扬州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差点儿没命，贾芪救了我。那个贾芪就是舒赋的外祖父，舒恪的岳父。他央求我救舒恪，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央求东平王救下了舒恪。让马凌虚恨死了我，我肠子都快要悔青了。”独孤问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想把自己灌醉。

“这么说，虚儿已经知道你救了舒恪？”李史鱼很震惊。

“当然，她恨死了我。”独孤问俗强调道，“在扬州，我了解到她跟舒赋已经和离，就要带她走，可是，她死活不同意，说是舒赋去了南洋贩香，至今未归，他没有签字，意味着还是舒赋的妻子，死活不答应。在楚州，我再次央求她跟我回幽州，她再次拒绝，这次比上次还要坚决，知道我救了舒恪，恨死了我。李郎，你说，我该咋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独孤兄，你不要伤悲，如果我能见到虚儿，我去跟她说。”李史鱼自告奋勇。

“但愿你能让她回心转意。”独孤问俗痛哭流涕地说道，“李兄，你是知道的，我很喜欢虚儿。她八岁那年我从洛水把她救上岸时就喜欢上了她。那年，东京重逢就是天意，都怪我没有抓住机会，放走了虚儿，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其实，她坐船走的那个清晨，我一直追着她跑出了城外，到了金墉城才瘫倒在地上。我是真的舍不得她走！”

“现在虚儿恢复了自由身，你可以大胆地向她表白。我也可以帮助你！”李史鱼再次承诺道。

“没戏了，没戏了！虚儿恨死了我，她再也不会嫁给我了！”独孤问俗伤心欲绝。

他的哭诉，引得酒楼上不少人为之侧目。李史鱼见了劝说道，“独孤兄，别哭了，外人见了笑话。”

“谁见了？谁在笑话？看我不拿剑劈了他！”独孤问俗突然暴怒，豁然起身，高举宝剑，好像失心疯般的在酒楼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乱走。

李史鱼吓坏了，生怕他惹出事端，慌忙夺走了他手中的宝剑，安慰道，“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笑话！走，我们走！”

李史鱼搀扶着独孤问俗，向着店门外走去，有人追了上来，索要银钱，李史鱼问都没问，看都没看，抓了一把碎银，递给了那人，搀扶着独孤问俗向子城北门走去。

进了城，李史鱼有些茫然，他问道，“独孤兄，你家在那里，我送你回去。”

“都督府……后院……判官府。”独孤问俗含混不清地应道。

“好好好！我送你回去！”刚进入都督府后院，只见一名年轻女子迎了上来，施礼道，“奴家李锦儿见过官人。”

“请问你是独孤郎的……”李史鱼看着李锦儿，不知所云。

“奴家是独孤郎的妻子，请把他交给我！”李锦儿自我介绍道，“多谢官人，麻烦您了！”

“不麻烦，独孤兄是我的好友，独孤兄曾救济过我，这些小事不足挂齿。”李史鱼将浑身瘫软的独孤问俗交给李锦儿，奈何李锦儿身体单薄，力气不够，刚一接手，便搀扶不住。独孤问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李锦儿慌忙俯身下去，想要把独孤问俗搀扶起来，谁知，刚一低头，就被独孤问俗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贱人，连郎君都搀扶不好，我要你何用？”

李锦儿捂着脸颊，不敢吭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再次俯身下去。

独孤问俗还要伸手去打，被李史鱼抓住了手腕，“独孤兄，是我不好，没有将你搀扶好，不要再责怪嫂夫人。”

“狗屁嫂夫人，他就是一名高丽姬，不过是赔我睡觉，伺候我起居罢了！”独孤问俗毫不客气地嚷嚷道。

李锦儿羞红了脸，站在一边，捂着脸颊，嘤嘤地啜泣。

“贱人，你还有理了？快扶我起身！”独孤问俗责骂道。

李史鱼在右侧，李锦儿在左侧，两个一同发力，这才将高大魁梧的独孤问俗才地上搀扶起来。

谁知道，独孤问俗刚起身，对着李锦儿就是一脚，将她踢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看我回屋怎么收拾你！”

李史鱼看不下去了，冷脸说道，“独孤兄，没想到你对嫂夫人如此无礼，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李郎，你不懂！三天的媳妇管不了，调教媳妇要三年！不然，吃苦受罪的人一定是你！”独孤问俗毫不知错竟然对李史鱼讲起了道理。

“嫂夫人没有错！她看见你回来，老远跑过来，就想着搀扶你回屋歇息。你倒好，横竖看不对，不是打就是踢。你这像是一个做夫君的样子吗？”李史鱼责怪道，“你刚才不是还在责骂舒赋不是东西，对虚儿不知冷暖。现在轮到自己，难道你全都忘了？”

“没忘！没忘！如果是虚儿，我绝对不会这样！可惜，她不是虚儿，她是高丽姬！”独孤问俗振振有词地说道。

“不管嫂夫人是什么，她嫁给了你，就应该得到你的尊重和爱护，夫君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外人见了会怎样对待她？你让她怎么活？”李史鱼驳斥道。

“好好好！看在你的颜面上，我这次权且饶恕了她。”独孤问俗望向一旁的李锦儿，喝令道，“还不快些过来，搀扶我回家。”

李锦儿哪里敢迟疑，疾步走到独孤问俗的身边，使出浑身力气，搀扶着独孤问俗的左臂，与李史鱼一起，一步三晃地走进了判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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