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6章:拉拢
有没有二心,老皇帝不知道,别人难道都不知道?
安禄山自己当然是心知肚明。
杨国忠这次逼迫着皇帝召他进京,安禄山难道不知道,圣上在试探他的忠心吗?他当然知道。从长安出来后,安禄山快马加鞭地向范阳赶,生怕走晚了,被皇上的骑兵赶上,来个就地正法。
可是,从长安到范阳,好几千里地,就是插上翅膀,也得飞上好几天呀!
所以,一口气从长安跑到同州,安禄山停顿下来稍作休整,他在思索着继续往东走崤函古道,还是在陕州渡过黄河,从风陵渡上岸,沿着汾河谷自河东回范阳。
这天傍晚,饥寒交迫的安禄山走进了同州城,狡猾的他旋即出来,最终选择了东边一个不知名的小城朝邑县夜宿。
正是这个选择,让他跟郁郁不得志的李史鱼发生了交集。
这天夜里,用过晚膳,李史鱼正在夜读春秋。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县尉大人,县令找你有要事,请你速速到县衙。”
李史鱼很纳闷,小小的朝邑县,天高皇帝远,连老鼠来了,都会含着眼泪离开,哪里有什么大事,非要夜间办理?随问道,“啥事儿?能不能放到明儿个再办?”
“不行!县令说了,必须速速到县衙琴治堂议事。”门口衙役回话道。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去就去呗,还能有什么事儿!
李史鱼穿好衣裳,特意加了一件粗布棉袄,裹在身上御寒,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县衙二堂赶去。
三月份的朝邑县,气温依然冷湿,因为地处黄河豫陕山三省大拐弯处,又有汾河和渭河两大支流汇入,河谷宽阔,河水汇聚,朔风顺着汾河谷和渭河谷分别从西部和北部向这里侵袭,其间夹杂着水汽,冷入骨髓,寒彻周身。
尤其是夜间,气温更加低,湿气更加浓重。这种冷,让人难以忍受。
李史鱼推门而入,吓了一跳,只见屋里坐满了满副武装的将士,正中一人身体臃肿,肥头大脸,虬髯横生,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县令正在那人身边谨慎地侍奉着,小心地陪着笑脸,看到李史鱼推门而入,忙着介绍道,“李县尉,你过来!这位是东平郡王,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刚从长安过来,路过朝邑县,今夜借宿寒舍。你来自燕赵,你们是老乡,一定有说不完的燕赵情。所以,卑职就把你从床上薅起来。”
听到“东平郡王”四个字,李史鱼吓了一跳。
李史鱼早就听闻东平郡王安禄山,知道他掌控着燕赵大地二十万兵力,他还从马玄明的口中得知安禄山偏袒扬州盐商舒恪,硬生生地将他从死牢中拉出来,无罪释放,让他继续在扬州为自己铸造钱币。
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完全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完全不把普通官员当人看,就连马玄明这个四品老将,也丝毫不给面子,逼迫着人家年过七旬还要提枪上阵争夺军功。
李史鱼早在心中将这家伙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漏掉一人。
总觉得,如果有机会见到他,非手撕了这头肥猪不可。即便身体肥硕拎不动,也要亲手宰了这个家伙。
可安禄山真到了眼前,李史鱼却惊呆了,不仅被安禄山高大魁梧的身材震慑了,而且还被安禄山身边那众将如云的阵势吓傻了,哪里还有勇气跟人家比划一番?
李史鱼强力控制着自己的胆怯,尽量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跟安禄山施礼问好,“下官不知东平郡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东平郡王恕罪。”
“本王最讨厌繁文缛节,恕什么罪!本王路过朝邑县,留宿一夜,明儿个就启程回范阳,哪里需要什么隆重接待?”安禄山朗声笑道,“既然你来了,还是本王辖域内走出来的朝廷命官,那就坐下来,陪本王说说话吧!”
“不知王爷想听什么,请问!”李史鱼逐渐平复了神情,不再感到拘束,直直地望着安禄山。
“李县尉家住河北道何地?”安禄山问道。
“下官乃赵郡平棘人,出身寒门。”李史鱼谦谦而谈。
“赵郡李氏,是名门望族,怎么能叫寒门?”安禄山笑道。
“下官祖上曾得浩荡皇恩,太父李藻在楚州涟水县担任县丞,父亲李万总在青州担任司法参军。只可惜,他们先后在任上暴亡故去,不曾给下官留下任何财物。下官仅凭借太父和父亲的好名声,多才科及第,经过吏部铨选,得授秘书省正字郎。”李史鱼解释道。
“秘书省在西京,李县丞为何身在朝邑县?”安禄山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问道。
“下官在秘书省一年,后京兆府王鉷案发,被吏部调去补缺,担任长安尉。旋即因昼夜巡防长安以察不法被擢升为监察御史。无意中先后得罪左相和右相,先是被左相外放到河南府担任司法参军,后被派往安西军调查高仙芝的怛罗斯之战败因;回到朝廷如实禀报,却得到右相厌恶,先是被贬谪到莱阳县担任县丞,后又被贬谪到朝邑县担任县尉。”李史鱼简单述说道。
“如此这般,原来是右相妒能嫉贤所致。既然如此,何不跟随本王回到河北道,本王确保你绽放才华,发放光芒。如何?”安禄山眼珠子一轮,来了兴趣,忙说。
“祖上沐浴皇恩,下官也曾得宠于朝廷,曾经身居监察御史和法曹参军。如今短暂遭遇困厄,岂能背弃朝廷,另攀高枝。还请王爷谅解,恕下官不能从命。”李史鱼断然拒绝。
“迂腐!轻信!”安禄山责骂道,“你以为,被贬谪到朝邑县就算到头了,今后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错!只要朝廷有杨国忠一天,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不信,你可以问问本王身边的人,他们究竟怎么想?”
李史鱼环顾四下,众人纷纷颔首称是,一时,他不知如何选择。
“微臣严庄,幽州寒族士人,屡次科考不中,好不容易进士及第,久为户部郎,迟迟不得晋升。投身于幽州都督府,担任东平郡王的幕僚,经王爷引荐,已经荣升为范阳节度府知留后事。”安禄山身边一位汉人模样的文官站了出来,现身说法道。
“微臣高尚,幽州寒士,屡试不爽,经人引荐,在礼部为郎十余载,投身幽州都督府,为东平王幕僚,经王爷引荐,现为范阳节度府掌书记,行军司马。”安禄山身边又站出一位文官模样的人,对李史鱼说。
“微臣张通儒,幽州寒士,早年进士及第,常年在大理寺任职,官位低微,长期不得晋升,经东平王举荐,现为河东节度府留后判官。”安禄山背后那位文士也站出来说。
“李县尉,你都听到了,本王身边这三位幕僚,均来自燕赵,长期在朝廷任职,年近不惑,郁郁不得志,自从进入幽州和河东,均得以施展抱负,委以重任。李县尉的情况,跟三位大人的情况差不多,你也来自河朔,虽多才科及第,但屡次遭受打击,一再被贬,从七品御史已经贬为从九品的县尉,难道你不想有所作为,甘愿在朝邑县碌碌无为一辈子?”安禄山挑拨道。
“虽然三位大人均得到了王爷的提携,荣升高位,但是,下官安贫乐道,甘愿困穷,不愿离开朝廷,心生异志。”李史鱼坚持道。
“大胆!本王看在你是燕赵寒族的情分上,意欲给你晋升发展的机会。你不仅不领情,竟然还敢妄言议论。难道,我身边三位大人到了河东和幽州,就是心生异志?”安禄山好像被人踩了尾巴,厉声呵斥道。
“下官不敢!”李史鱼忙辩解道,“下官并非这个意思,实在是不愿离开朝邑县。”
“胡言乱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桑梓之地,岂能忘记?难道你在赵郡平棘就没有自己的亲近之人需要孝顺?”安禄山斥责道。
“下官父亲早殁在青州任上,仅余下老母在平棘乡下。下官原本也想回到母亲身边尽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朝廷安顿下官来到朝邑县,下官不能不听命。下官相信,母亲大人一定能谅解孩儿的难处。”李史鱼听到母亲,黯然神伤,随回应道。
“即是如此,为何不回到幽州尽孝?”安禄山问,“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奏报朝廷,将你调回幽州,岂不是忠孝两全?”
“是呀,你既是儒生,自然知晓:父母在,不远游。现东平郡王开恩,给了你这个机会,为何不珍惜利用?”高尚斥责道,“难道只能是吏部任命的官员才算朝廷命官,经过东平郡王举荐的官员就不是朝廷命官?你问问在座的诸位大人,他们哪一个不是经过东平郡王引荐的,他们哪一个人的任命状上没有吏部的大印?”
“高大人所言极是。我们虽然都是东平王举荐,但是,我们每个人的任命状上都盖着吏部的大印。这是圣上对东平王的信任!”严庄附和道。
“本官可以作证,高大人和严大人的话千真万确。”张通儒打开一个铁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叠盖着吏部大印的空白敕牒,摊在李史鱼的面前让他看。
李史鱼看后,惊呆了,盯着那个血红的吏部大印看得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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