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9章：翻墙探究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舒恪和贾菪被抓走后，邵兴立刻跑到衙城告知了贾芪，“老爷，不好了，舒家出事了，出大事儿了！”
“慢慢说！邵兴，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贾芪板着脸，佯装镇定。
其实，他何尝不担心，自从那天邵兴匆匆来到贾府大呼小叫的说，舒家出事了，他的心就一直悬着，从来没有平静过。他很想问问贾菪，舒家究竟出了啥事儿？
看贾菪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不想忤逆女儿的想法，也就没有执意问。不问，不是他不关心，恰恰相反，他对舒家的事儿，操心的很。
当时，贾荼要陪同贾菪回舒府，也被贾菪拒绝。贾荼想要强行跟随，贾芪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
看着女儿哭哭啼啼地回到夫家，天底下哪个当爹的不是心如刀绞，岂能安然入睡？
入夜，贾芪对贾荼说，“你现在过去，看看舒家究竟发生了啥事。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让你姐姐知晓，获悉后，速速回来向我汇报。”
贾荼虽然嗜赌如命，是个十足的浪荡子，可是，他对贾菪这个姐姐，还是挺亲近的，总觉得，姐姐才能出众，品行也在自己之上，他关心姐姐，那是打心眼的。
贾荼领命后，骑马从衙城来到罗城，悄然进入浣纱坊。他听从了父亲的教诲，偷偷地从舒家西苑后面越过墙头，踩着假山，进入院区。
此时的舒府，经历这么多事情，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西苑赏月的人，自然是死寂一片。
贾荼躲藏在芦苇丛中，静静地聆听从中庭传来的声响。
其实，根本就不用仔细聆听，因为他一进入舒府，中庭传来的讯息就铺天盖地，不停地叩击着他的耳膜。
“吴川，邵管家回来了没？”贾菪扯着喉咙喊。
“夫人，还没哩！”吴川应道。
“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贾菪嘟囔着说。
“夫人，这会儿，邵管家能不能抵达齐云山还很难说，返回扬州绝对不可能。”吴川说。
“他是爬着去吗？我不是说了，让他快马加鞭，速速过去告知老爷。”贾菪抱怨道。
“夫人，您有所不知，此去歙州数百里之遥，即便是邵管家日夜兼程，估计也要到翌日清晨才能抵达。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吴川是账房，精于计算，说话自然也是严丝合缝。
“哎呀，这可咋办？真是急死我了。如果马氏父女抓了老爷一个现行，我们舒家可咋办呀！”贾菪哭诉道。
“不会的！咱家老爷精明着哩，怎会轻易被抓？”吴川安慰道。
“你根本不知道，私铸恶钱，大罪当诛，家眷罚没，家财充公。我们舒家辛苦了数十年可就算玩完了。”贾菪哭得更加伤心。
“老爷福大命大，当年贩卖私盐，不是就安然无恙地挺过来了吗？这次，也一定能死里逃生。”吴川口不遮掩地说。
“滚一边去，会不会说话，能不能不说那个‘死’字。”贾菪勃然大怒。
“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吴川使劲儿地扇着嘴巴子。
贾荼一听，心凉了半截，如同一摊烂泥，颓然倒在地上，心里嘀咕着，“完了，完了，舒家这次算是彻底玩完了。舒恪这个狗杂种，胆子怎么这么肥！竟敢私铸恶钱！他死了活该，可不要连累我们贾家呀！”
想到此，贾荼心惊肉跳，赶紧往回跑，可是，他一连数次攀上假山，想要爬上墙头，都因为脚底发软，滚落下来。
西苑的动静，着实吓了贾菪和吴川一大跳，他们以为有贼人趁火打劫，于是，壮着胆子，举着火把，前往查看。
刚走过西月门，就看到假山上爬着一个黑衣人，贾菪大叫，“鬼呀！有鬼！”
薛嵩闻讯赶来，带着一群仆役，“夫人，哪有鬼，鬼在哪儿？”
“你瞧，假山上，不是有个黑影儿！”贾菪指着贾荼叫嚷道。
“大胆贼人，还不下来束手就擒。”薛嵩带领仆役，边喊边冲了过去。
贾荼听到叫喊声，更加慌乱，好不容易攀上墙头，脚下一滑，再次跌落地上。
贾荼疼得直叫唤，“哎呀，我的阿姊哟！你能不能不嚷嚷，我的半条命都给摔没了！”
“啊……是荼儿！真的是你吗？”贾菪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阿姊，是我，贾荼。”贾荼从地上爬起来，索性自报家门。
“你咋这么傻，好好的大门不去走，非要爬墙头。”贾菪嗔怪道，“让我瞧瞧，摔到哪儿了？”
“没事儿！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贾荼在贾菪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可是，刚一用劲儿，右脚便钻心的痛疼，“哎哟……疼！”
“薛嵩，你过来，把荼儿背回花厅。”贾菪心疼极了。
“是！”薛嵩应声过来，弯腰下去，背起贾荼，毫不费力地回到了花厅。
“把万医师叫来给你瞧瞧吧！”贾菪提议道。
“不用。咱家就是开医馆的，还叫什么万医师。阿姊，你用红花油给我涂一下就行。”贾荼嬉笑着说。
“行。”贾荼应了一声，吩咐道，“旋儿，去内室把红花油拿来，给小郎君涂抹一下。”
旋儿不愧为大婢，进屋，取药，涂药，一气呵成。
看着贾荼那肿胀的脚踝，贾菪责问道，“你快说，这是咋回事儿？”
“还不是你说了，不让阿耶管。他能放心吗？所以，父亲就派我来了，还不让惊动你。你说，我能咋办，只有翻墙了。”贾荼说得很轻巧，其间不乏抱怨之词。
“哎！你们不清楚，舒家出大事了，人命关天的事儿，我不想连累你和阿耶，所以才这样。”贾菪叹息道。
“舒郎私铸恶钱是真的吗？”贾荼毫不避讳地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贾菪愣住了。
“还不是刚才听你跟吴川说的。”贾荼轻描淡写地说。
“是真的。”贾菪一脸肃穆地点了一下头，严肃地说道，“我原本不想让你们知道，生怕你和阿耶卷入其中。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隐瞒。其实，舒郎在齐云山私铸恶钱，连我也是刚刚获悉的。他一直瞒着我和赋儿，就是生怕我们俩受牵连。你是知道的，私铸恶钱，大罪当诛。”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他瞒着你俩，就可以不牵连你俩吗？私铸当诛，家眷罚没为奴，所有资财充公，这不是拉你俩下地狱吗？”贾荼愤愤地说。
“事到如今，埋怨是没有用的，必须同船共济了。但愿舒郎能度过此劫。”贾菪愁眉苦脸。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阿姊，何不趁着私铸案未发，你跟舒郎和离，就能保全你和赋儿呀。”贾荼提议道。
“不行。舒郎待我不薄，我不能这样做。”贾菪断然拒绝。
“阿姊，这不是背叛，是权宜之计。如果舒郎在，我相信他也会同意的。如果你现在跟舒郎进行切割，还能保住舒家的血脉和部分资财，不至于全部玩完。”贾荼再次劝说道。
“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便前方是火坑，我也会陪着舒郎一起跳进去。”贾菪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脸的平静。
“阿姊，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父亲想想，父亲舍不下你！”贾荼打出了亲情牌。
“就让他忘了我这个女儿吧！”贾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颗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使劲儿地砸向地面。
“阿姊，你为何如此坚决？”贾荼甚是不解。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贾菪泪流满面。
“为何？”贾荼追问道。
“不要再问了，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贾菪对着他咆哮道。
“阿姊，父亲说了，这世上的事儿，只要是人做的，都会有回旋的余地，不像你说的那么悲观。”贾荼最后一次努力道。
“我刺杀马光谦，还杀了刁秧，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这下你该明白了？”贾菪惨笑道。
“啊……你刺杀马光谦？他死了吗？”贾荼很震惊。
“如果死了，就好办了，我也不用杀死刁秧了。正因为马光谦没死，所以，他像一条疯狗，死死地咬住我和舒郎不撒手。”贾菪恨恨地说。
“刁秧死了就死了，没什么。马光谦是朝廷命官，你刺杀他，这事儿就大了！你杀刁秧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吗？”贾荼问。
“对！刁秧办事不力，让马氏父女俩抓了正着，还供出了我是幕后主使，他该死！我不杀他，难道要等着他上堂指证我？”贾菪阴笑道。
“刁秧该死，死不足惜。”贾荼附和道，“哎，阿姊，刁秧死了，不是就没有证据证明你指使他刺杀马光谦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愿如此吧！”贾菪再次将脸望向漆黑的夜空。
“阿姊，你不用担心，我和阿耶都会替你想办法的。你先保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我回去跟父亲说一声，替你想想法子，免得他担心。”贾荼说着站起身来，刚站起，脚踝疼得钻心，赶紧坐下。
“今晚，你不要回去了，我派吴川过去跟阿耶述说一下。”贾菪提议道。
“这事儿，阿耶一定要与我商议应对之策。不行，我必须回去。”贾荼态度很坚决。
“那行，我让薛嵩驾车把你拉过去。”贾菪不得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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