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心中隐忧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马光谦嘴角上扬,浮现一抹笑容,“我问你,签不签和离?”
“不签。”舒恪断然拒绝,“既然你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
“那你就等着儿子来给你收尸吧!”马光谦一字一句地说。
“马光谦,我就猜到你会这样狠毒。既然你要鱼死网破,那我就成全你。”舒恪点名道姓,拂袖而去。
舒恪前恭后倨的变化,令在场人无不咂舌,更令马光谦震惊不已。按理说,舒恪没有资格跟自己叫板,难道他也攀上了李承庆这棵大树?
马光谦猜对了,的确如此。
早在去年夏,莨菪案发,马光谦策马过来,非要抓贾菪兴师问罪,贾芪直接送了一箱银钱给李承庆,李承庆当即决定,对贾菪免于追究罪责,严刑逼供梅儿,将所有罪行扣在她的头上,让梅儿成了莨菪案的替死鬼。
这显然是枉法,马光谦竟然答应了。
舒恪当即判断,马光谦一定跟李承庆达成了私下交易。果不其然,不久后,李承庆官至扬州长史,马光谦从休宁县进入歙州府衙担任录事参军。
李承庆升官,无非是借助银钱,马光谦升官一定与莨菪案有关。换而言之,也就是李承庆左右着马光谦的升迁之路。
舒恪在想,如果我能攀上李承庆这棵大树,还愁什么狂风暴雨?
怎么攀附?舒恪犯了难,总不能直接拿着银钱送过去。人家不仅不收,甚至还给自己扣上一个意图腐化朝廷命官的帽子,重责三十,赶出去。
借助贾芪那个关系网,也不行。
老爷子说了,他跟李承庆仅仅是银钱交易,没有深情厚谊。我贸然出现,李承庆一定很尴尬,觉得,我知悉了他的底细,掌握了他的把柄,甚至会恼羞成怒。
再说了,老爷子一直瞧不起我,我现在跑到他跟前,涎着脸,求引荐。老爷子以后见到我,岂不是更加牛气三分?
一想到,进入衙城那晚,被贾芪和贾荼追着打,舒恪心里就憋屈的要死,恨不得一拳打回去。本想借助马光谦的手,好好惩治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父子俩,谁知,马光谦是个软蛋,竟然让李承庆拿捏,竟然斗不过贾芪,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从那以后,舒恪便坚定了两个立场:其一,立刻攀附李承庆;其二,必须依靠自己。
这话说着容易,做着难呀。谁都想自力更生,问题是你得有自力更生的本钱才行。这事在舒恪的头脑里盘旋了几个月,终于看到了曙光。
重九赛宝会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重九赛宝会,名义上是扬州盐商在利津坊搞的一个自嗨性质的民间组织,实则不然,它跟扬州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道理很简单,盐税是大唐国之根本,淮南盐税更是重中之重。重九赛宝会,名义上是赛宝斗富,实际上是选拔新的盐纲首。
别的不说,就拿盐纲首的受封仪式来说,扬州长史亲临现场,亲手将象征着盐纲首的鎏金盐囊交到新任盐纲首的手里,亲手将紫色襕袍穿到盐纲首的身上,这是多大的荣耀,象征着官方对新任盐纲首的承认,绝对是政治地位的象征。
不仅如此,在盐商大会闭会期间,盐纲首就是唯一代表盐商大会,能跟扬州长史说上话的主儿!
这下,你该明白了,舒恪为何对盐纲首之职如此青睐,对夜明珠丢失如此牵挂,对赛宝会获胜志在必得了吗?
莨菪案发,舒恪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理由,那就是能通过盐纲首的职位,跟扬州长史李承庆联络上,逐步让李承庆成为舒家可以攀附的大树。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马凌虚献出了夜明珠,帮助舒恪成为盐商大会最耀眼的明星,成功晋升为盐纲首。
就这样,舒恪不仅名正言顺地走进了李承庆的圈子,而且凭借银元社交,深度绑定了李承庆,让其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既然如此,为啥舒恪还忧心马凌虚跟舒恪和离后影响了舒家的生意哩?原因有三。
一来,李承庆是去年重阳节才攀附上的,时日不长,关系不铁,没有经过时间洗礼和事件的检验,不知道是否能在关键时候起作用。
二来,这种依靠金钱搭建的关系,维护成本很大,用一次就得维护一次,不然很快就土崩瓦解。舒恪倒是不缺钱,也不怕花钱,就怕用一次,人情就冷淡一分。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县官不如现管,扬州长史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属于淮南道的官员,而自己私铸恶钱的据点在齐云山腹地,属于歙州的地盘,行政隶属上归江南西道管辖,舒恪担心李承庆鞭长莫及呀。
既然如此,为何舒恪突然敢跟马光谦叫板?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从他前恭后倨的态度也能管中窥豹看到这一点。
先是马凌虚借势压人,后是马光谦断然拒绝,舒恪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两人翻脸后,不仅马光谦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会招致麻烦,就连舒恪也很快后悔不该说那些话。
他怒气冲冲地从东月门出来,立刻撞上了前来探听消息的贾菪。
“夫君,跟马大人谈得如何?”贾菪忙问。
“你不是听到了,还问我?”舒恪没有好气,怼了一句。
“我刚走到这儿,就遇到了你,哪里敢偷听?”贾菪辩解道。
“哎,真是气死我了!马光谦那个老匹夫,简直是目中无人,丝毫不给我一份薄面。当着满屋子的人断然拒绝,一点儿商量余地都没有留给我。”舒恪恨得咬牙切齿,咒骂道。
“夫君,马光谦的确可恨。”贾菪火上浇油道,“有什么样的女儿背后一定就会有什么样的父亲,马氏父女俩,全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休要给他脸面。离开他马光谦,不是还有李大人吗?”贾菪口无遮拦地说道。
“嘘……闭嘴!”舒恪赶紧拉着她的衣袖,将她拽进花厅内室,连声呵斥道,“李大人是我们的底牌,岂能随便打出?”
“哼,反正不能让他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贾菪鼻孔朝天地说。
“哎!现在翻脸还不是时候,我刚才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如今肠子都悔青了。你还跟着煽风点火。”舒恪捶胸顿足道。
“那你说咋办?要不要,我回一趟衙城,让阿耶出面解决。”贾菪问。
“不需要。”舒恪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情绪,捋着胡须,在内室来来回回地度着步,喃喃自语说,“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贾菪立刻闭了嘴,殷勤地跑去给舒恪冲泡了一杯浓茶,递到他的手上。
“夫君,你说说,你跟马光谦都谈了什么,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贾菪拉着舒恪的衣袖,将他拽掖到床边,两人肩并肩坐下。
“刚开始,我一直在低眉顺眼地劝说,到了后来,我眼瞧着马氏父女态度异常强硬,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于是便留了后手,问道,如果我答应和离,你是否会对舒家打击报复,他说不会;我又问,如果答应和离,你是否继续帮舒家罩着生意,他断然拒绝,说什么,那是建立在舒马两家联姻的基础上的,如今,虚儿和赋儿已经和离,基础已然不再,当然不会再替舒家站岗放哨。现在我冷静下来想想,人家也没有说错什么。”舒恪简单述说了一下会谈的主要内容。
“如此说来,马光谦的确没说错。夫君,你想想看,如果赋儿跟马氏和离,这就等同于舒马两家从此以后分道扬镳,还奢谈什么照顾不照顾?没事儿,没有了马家,不是还有扬州长史李承庆吗?我们给了他那么多的银子,能白给吗?”贾菪宽慰道。
“你知道什么!这哪儿跟哪儿呀!”舒恪心里想着齐云山的私铸恶钱事宜,思忖着是否跟老婆摊牌。
“咋不一样了?马家罩着,跟李承庆罩着,不是一样做生意吗?”贾菪当然不明白舒恪心里想什么,反问道,“依我看,那个李承庆权势大,用着比马家更得手!”
“哎!夫人呀,你根本不懂!有些话,我一直憋着,从来没敢跟任何人说起呀!如果你知道了,你也一定不会这样认为。”舒恪觉得,自己已经被逼上梁山,私铸恶钱的事情,迟早要案发,虽然他不想对妻儿说,不想连累他俩,但是,刚才已经跟马光谦闹崩,事情危在旦夕,自己随时性命不保,不如提前跟妻子交个底儿,让她好有个思想准备。避免到时手忙脚乱一头雾水。想到此,舒恪叹息道。
贾菪一愣,似乎听出了舒恪的弦外之音,于是,问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舒恪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即刻滚落两颗硕大的泪滴,狠狠地砸在贾菪的手背上。
“夫君,怎么啦,你倒是说呀!”贾菪急眼了,顿感事情不妙,催促道。
“我有性命之忧,舒家有倾覆之危呀!”舒恪攥紧拳头,使劲儿地擂着床沿,泣泪交加道。
“夫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呀!大不了,我叫上衙城的父兄,跟他们马家拼了!”贾菪义愤填膺。
舒恪颓然摇了摇头,苦笑道,“没用的,以卵击石耳!”
“啊!你是说,我们触犯了朝廷?”贾菪恍然大悟,仿佛有所感悟,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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