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7章:恶向胆边生
舒恪沉重地点了点头,两行浊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滚落下去,使劲儿地砸在贾菪的手臂上。
“啊……原来如此!难怪,自从虚儿提出和离,你就一直魂不守舍。”贾菪恍然大悟。
事已至此,舒恪将齐云山私铸恶钱的事情,来个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末了,征询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长期以来,我为何总是袒护虚儿,不让你跟她争斗?”
“明白!”贾菪彻底懵逼,思维不受控地应道。
“这下,你该明白我为何不让虚儿与赋儿和离,绝不仅仅是为了盐纲首的职位,而是为了我们舒家的身家性命呀!”舒恪痛哭流涕。
“明白!”贾菪脱口而出。
“这下,你该明白我为何后悔跟马光谦摊牌,他真的会利用齐云山私铸恶钱的事情,将我们舒家人置于死地。”舒恪几乎疯癫。
“那咋办?我们回过头去求他开恩吧?”贾菪结结巴巴,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私铸恶钱,重罪当诛,家眷罚没,充为官奴,永为贱民。我死事小,恐怕连累舒府上下,你和赋儿也要跟着遭殃,整个舒府即被抄没。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呀!”舒恪已经忘乎所以,竟然大声哭诉道。
“老爷,小声点儿,当心隔墙有耳。”贾菪虽然魂飞魄散,但是还不忘提醒道。
“我一个将死的罪人,还在乎什么隔墙有耳,谁想嚼舌根,就让他嚼吧,我不在乎!”舒恪好像失心疯,自暴自弃地说道。
“郎君,事情还没有发生,还有缓和的余地,何必糟蹋自己?”贾菪哀求道。
“别人已经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我能怎么办?”舒恪哽咽着说。
“你舍不下脸面,要不,我过去求马大人放过舒家吧!?”贾菪征询道。
舒恪听了,稍稍平静了些,微闭着眼睛,没有吱声,对着贾菪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夜深人静,乌鹊夜鸣,声声催人泪。
贾菪打开屋门,深一脚,浅一脚,向着东月门方向走去。
月如钩,高悬在深沉的夜幕上,星光抖擞,闪耀在天际,俯瞰着人间百态。
自从嫁入舒府,贾菪还从未体会到这种孤苦无依有求于人的感觉。就在不久前,舒家一掷千金,从万香楼的老鸨手中将花魁罗莹赎出,用八抬大轿走过十里长街送往舒府,那是何等尊贵,何等气派,引得十里淮扬无不为之侧目。
谁曾想,这才寥寥数月,舒家竟然要面临生死存亡的窘境。想到此,贾菪不由得潸然泪下,边走边哭,来到东院正房门口。
贾菪微微弯曲纤纤玉指,刚刚扬起,却又缓缓落下,高高抬起,再次落下。最终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叫道:“萍儿,少主母睡下了吗?”
舒恪走后,屋内免不了一阵久别重逢后的倾诉。
马光谦谈及思女心切竟然红了眼圈,马凌虚谈及莲儿的夭亡更是泣不成声。
萍儿在一旁陪着,一边倒水,一边默默地垂泪。
张蕙兰则在马凌虚旁边安慰,时不时地帮助她擦拭眼泪。
听到贾菪的声音,父女俩很好奇,立刻制止了哭泣,擦干了泪水。
萍儿走过去开门,施礼道,“主母安好!”
贾菪没有理睬,端着架子,径直走入,来到马光谦跟前,轻声问好,“马大人深夜来访,奴身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夫人请坐。”马光谦指了指舒恪刚才坐过的位置说道。
“马大人,此行可是为了虚儿和离的事儿?”贾菪问。
“嗯!”马光谦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想必刚才我家老爷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俩都不同意虚儿和赋儿和离,原因在于,我们舒家离不开虚儿,更离不开你们马家。至于虚儿和赋儿的私人情感,自不必说,尚未到情断意绝的地步。我和郎君对虚儿也是尊崇有加。还望马大人三思。”贾菪放低姿态直接亮明态度,同时,还不忘祭出感情牌。
“你再次过来,就为说这些重复的话语?我劝夫人,早点儿回去,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马光谦没有给她面子,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啊,不仅仅如此,我还想代表我家老爷跟马大人道个歉,刚才他情绪有些激动,说话失了分寸,还望马录事大人大量,予以谅解。”贾菪忙说。
“哦,这个呀!没什么!还是那两句话:其一,虚儿必须跟赋儿和离,你们不得阻拦。其二,我向你保证,马家不会怀恨在心,对舒家打击报复。至于其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自然不会再为舒家在齐云山的事业站岗放哨,烦请转告舒老爷。”马光谦思路清晰地说道。
“虚儿出借夜明珠的事儿,是否还算数?”贾菪直言不讳地问道。
“夜明珠?”马光谦有些诧异,将脸扭向马凌虚敦促道,“虚儿,你来告诉她。”
“当然算数。”马凌虚毫不迟疑。
“那行!我代表舒家谢谢你。”贾菪话锋一转道,“为了表示舒家的诚意,我答应你,准允你跟赋儿和离。”
“真的么?”马凌虚有些意外,简直难以置信。
“真的!”贾菪认真地说,“不过,我家老爷还有些想不开,我需要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请再给我些时日。”
“这个没问题,不在乎一天两天。”马凌虚笑逐颜开。
“希望马大人能看在我们亲家一场的颜面上,信守承诺,不对舒家的事业打击报复。”贾菪再次提醒道。
“这个你放心,我马光谦说到做到,绝不打击报复。”马光谦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我先申明一点,如果有人告密,或者朝廷发现端倪,想要派兵围剿,我马光谦自当全力以赴,更无通风报信的义务。还望你们知晓。”
“我怎么才能知道,不是你在告密,让朝廷前来围剿?”贾菪眨巴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很简单,你可以通过扬州长史李承庆弄清楚这个。”马光谦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
贾菪显然没有思想准备,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结识李大人?”
“这个,我没有义务告诉你。”马光谦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告辞!”贾菪起身走向门口。
众人坐着不动,没有一人相送。待她走出很久,萍儿方才起身关闭了屋门。
“阿耶,你认为,舒家为何突然改口?”马凌虚问。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压力,觉得,和离与抄家灭族相比损失小吧!”马光谦会心地笑了。
他哪里知道,贾菪这人阴险狠毒,绝对不是舒恪所能比拟。
回到中庭花厅,她直接对舒恪说,“我暂且稳住了马氏父女,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我觉得,马光谦话里有话,依然存在威胁的成分。”
“他怎么说?”舒恪忙问。
“他说了,其一,虚儿必须跟赋儿和离,我俩不得阻拦。其二,马家不会怀恨在心,对舒家打击报复。至于其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不会再为舒家在齐云山的事业站岗放哨。如果有人告密,或者朝廷发现端倪,想要派兵围剿,马光谦自当全力以赴,更无通风报信的义务。”贾菪原封不动地转述道。
“夫人,你为何觉得,他有威胁的成分?”舒恪追问。
“就在后面一句话:如果有人告密,或者朝廷发现端倪,想要派兵围剿,马光谦自当全力以赴,更无通风报信的义务。这不是明摆着吧!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偷偷告知朝廷舒家在齐云山私铸恶钱,然后带兵过来围剿我们。这句话就可以把他撇得干干净净。”贾菪分析道。
“夫人言之有理。你点明这个情况没?”舒恪马上附和。
“郎君,我直接问他,如何判定你没有向朝廷告密,他脱口而出,我们可以直接向李承庆查明。夫君,由此可见,马光谦已经知道我们跟李承庆有瓜葛。”贾菪推断道。
“没错!刚才我跟他争执时,就曾放出豪言:我死,一定拉他垫背。他竟然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怼呛过来: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此判断,马光谦跟李承庆关系肯定不一般。”舒恪抽丝剥茧道。
“早就听阿耶说过,李承庆的关山牧监,就是马玄明推荐的。以前,我们觉得,投靠李承庆,就可以摆脱马家的桎梏,现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马家的势力。郎君,我们该如何应对?”贾菪终于感到后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听天由命了,还能怎样?”舒恪叹息道。
“懦夫之为!庸夫之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乃危急存亡之时,你竟然想着听天由命?舒郎,你太让我失望了!”贾菪居然嘤嘤地啜泣起来。
“不这样,还能如何?”舒恪眉头紧锁,翻眼望向漆黑的夜空。
“你觉得马光谦对齐云山的私铸恶钱掌握到何种程度?”贾菪突然问道。
“了如指掌!”舒恪悔不当初,唇舌间挤出四个字,然后说,“马光谦在休宁县担任县尉十余年,整个齐云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我当初之所以找到他,就是为了封堵他的口,通过舒马两家联姻将他绑定在舒家这艘大船上。谁曾想,赋儿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跟虚儿闹到和离的地步,我们私铸恶钱的所有证据,他都掌握。”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贾菪阴鸷一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舒恪当即吓得魂不守舍,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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