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虚影

他完美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却唯独没有给出林煜最想听到的那句“皇姐会原谅你”。

林煜眼中的那点光芒彻底熄灭了，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他无力地偏过头，再次朝着皇陵的入口看去，刺眼的阳光下，隐约可见一人急切地跑了进来。

“皇姐…”

看到那抹身影后，林煜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彻底停止了呼吸。

听到那一声“皇姐”，张守瑾眸色微惊，也转头朝着入口看去。

“皇帝！”

只是那道虚影，并不是林歌，而是闻讯拼命赶来的太后。

然而太后的一声高呼，却再无人回应了。

张守瑾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面向众臣，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悲凉：“陛下，殡天了。”

林煜死了，死在了这冰冷的皇陵里，死在了他试图忏悔赎罪的地方。

至死，他也没能等来皇姐的原谅，但…至少在他看来，“皇姐”还是来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最终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群臣皆跪地不起，他们低着头，不敢看向高台之上那冰冷的帝王，也不敢直视先帝亲封的摄政王的眼睛。

“煜儿，哀家的煜儿！”

唯有太后，不顾桂嬷嬷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上高台。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扑上前去，一把将林煜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老泪纵横，哭得肝肠寸断。

“煜儿，歌儿她不是不追究了吗，你…”

她颤抖着手，抚摸着林煜满是鲜血的脸颊，根本无法接受这接连的打击。

悲痛欲绝中，太后的目光猛地落在了石碑上，一瞬间所有的悲痛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呢！镇国郡主呢！她为什么不在？”

太后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扫视全场。

知子莫若母，她何尝不知，林煜自寻死路，是为了什么。

在场的文武百官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太后，更无人敢说出陛下临终前那石破天惊的遗诏。

一片死寂中，唯有一直伺候在林煜身边的老太监张全，忽然见太后如此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声音极轻，带着几分哭腔道：“太后息怒，陛下…是先帝，先帝他方才已经下旨，册封镇国郡主为镇国公主了。”

“什么？！”

太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

她又低下头，看向怀中早已失去生机的林煜，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傻煜儿，哀家的傻煜儿啊！你做了这些，她可会感激你？她甚至连你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值得吗…”

“是哀家错了，哀家当初…哀家该死啊！”

太后死死抱着林煜，泪水像是决堤了般，流了一茬又一茬。

张守瑾眉头紧锁，看着眼前混乱失控的场面，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不能再让太后继续胡言乱语，若是再说出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不好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太后娘娘悲伤过度，神思恍惚，需好生静养，来人送太后回慈宁宫休息。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听到这个称呼，太后猛地抬头，眼神冰冷如毒蛇，死死盯着他看去。

这称呼，让众臣子醒过神来。

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什么丞相，而是手握实权的摄政王！

大周，变天了。

几个侍卫立刻上前，动作虽然恭敬，态度却有些强硬。

他们没管太后的反抗，直接将人“请”下了高台。

送走太后，张守瑾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开始冷静地发号施令。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陛下遗诏，诸位皆已听闻，国不可一日无君，待国丧后，择良日让新帝登基。”

他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瞬间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

群臣看着这位新任的摄政王，心中凛然，再无人敢有异议，纷纷躬身领命。

处理完这些，张守瑾才缓缓走到林煜的尸身前，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用一种极轻的声音，冷冷说道：“你给娘子的伤害，并不是你死了就能一笔勾销的，林煜，若有来世，莫要再与她相遇了。”

说完，他决然转身。

芳华园内，林歌才悠悠转醒。

昨天夜里，她根本睡不着，直到天光大亮时，才隐隐睡了过去。

只是园外的吵嚷声，又将她吵醒了。

“是何人在外头喧哗？扰了郡主歇息？”

吕安瑶这几日一直在芳华园守着林歌，听到外头的叫喊声，一时气得不行。

泠月走上前来，神色有些难堪：“江夫人，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想要见郡主。”

听是太后身边的人，林歌微微蹙眉。

想必母后是为了林煜来求情的吧。

“姐姐若是不想见，我这就找个理由，将人赶回去。”

察觉出林歌的为难，吕安瑶主动开口。

“他毕竟是太后身边的大公公，还是去见见吧。”

林歌摇了摇头，更衣时，下意识摩挲到腰间的那块玉佩，她神情愣了一瞬，还是狠心地将玉佩扯了下来。

府门外，刘公公急得不行。

眼看着已经到了午时，他还是没见到郡主，皇陵那边恐怕已经乱套了。

“郡主啊，你快点出来见见奴才吧，奴才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啊！”

刘公公正用力拍打大门时，总算有小厮将门打开了。

见林歌也走了出来，刘公公也顾不上体统，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郡主，您快去拦着陛下吧！陛下今日在早朝上下了罪己诏，如今又一意孤行地去了皇陵，说是…说是要向镇国公主请罪！”

听了刘公公一股脑吐出来的话，林歌心中莫名一沉。

她眼中满是错愕，下意识摇头。

林煜最重帝王威严，昨夜还宁死不从，今日怎么会改了性子，当众下罪己诏呢。

就说不定又是他的把戏！

“郡主，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啊，太后娘娘已经往皇陵去了，若是…若是拦不住陛下，大周日后还有何脸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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