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死讯

刘公公焦急催促，见林歌仍旧面露怀疑，一时急得不行。

“公公，陛下真的去皇陵了？”

吕安瑶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自从江青淮入朝为官，她也时常与夫君一起讨论些政事，对当今圣上的秉性也有些了解。

以陛下的性格，怎么会亲自下罪己诏呢，更不会去皇陵给一个公主下跪认罪。

“太后驾到！”

正在刘公公不知该如何解释时，一道尖锐的禀报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林歌抬眼望去，太后并没有坐在马车上，她甚至丢了蟠龙杖，双目猩红地朝着府门前冲来。

见太后衣衫凌乱，林歌眸色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击着她，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发疼。

母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不顾体统，看来方才刘公公说的句句属实，林煜真的在早朝上下了罪己诏，也真的前往皇陵了。

林歌心里一咯噔，身体猛地一晃。

“林歌，你这下满意了？”

太后不顾身份，亲自冲到了芳华园，她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丫鬟，径直走到了林歌身前。

所有的悲痛和愤怒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太后双目赤红，扬起手，狠狠地朝着林歌的脸上去。

那一巴掌带着风声，蕴含着太后所有的恨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没人能反应过来。

林歌怔怔地站在那儿，不明白母后为何会如此动怒，还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泠月冒死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脸接住了那一巴掌。

“太后娘娘，郡主的身体还没恢复，经不起您这一巴掌，郡主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您包涵。”

泠月顾不上嘴角溢出来的血，重重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吕安瑶也连忙将林歌护在身后，屈膝一礼：“太后娘娘，罪己诏是陛下亲自下的，又与郡主何干，郡主实在冤枉！”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向来维护林姐姐的太后娘娘，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那眼神…恨不得想将林姐姐除之而后快。

见那一巴掌落空，太后心中火气更盛，她正要发作，却见林歌苍白的脸色，一时有些迟疑。

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骄傲。

是她死而复生…来之不易的女儿啊。

是她糊涂了…

“你为什么不去皇陵？煜儿想见的人，始终都只有你，他可是皇帝啊！他竟然可以为了你，下罪己诏，去你坟前跪拜，你为什么不肯原谅他，不肯去见他！”

太后终是放下手，猩红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一声声的质问里，满是埋怨。

“太后再说什么，陛下不是去祭拜镇国公主吗，这与林姐姐何干？”

吕安瑶微微蹙眉，她偷偷瞥了太后一眼，见太后满脸怒容，只以为太后是气糊涂了，误把林姐姐当成了昔日的镇国公主。

不提这个还好，听了吕安瑶的话，太后的神色更加阴郁。

眼见太后又要发怒，林歌连忙推开身旁的泠月和吕安瑶，她迎上太后愤怒的目光，站直了身体，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和疏离：“太后问臣妇为何不去？”

“因为昨夜在养心殿中，我已经亲口对他说过，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君无戏言，我林歌，亦然。”

这句话如同冰锥，深深刺入了太后的心口。

太后恍然大悟，口中喃喃自语：“难怪…难怪煜儿会铁了心的…”

她看着林歌那双冰冷的眸子，突然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听起来实在凄凉。

“难怪他舍弃了尊严，舍弃了活下去的机会，原来都是因为你一句话…”

“林歌，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皇帝已经驾崩了，他拼死也要去你的坟冢前跪拜，竟是以死谢罪，你可满意了！”

太后的咆哮声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歌耳畔，将她从方才那场冲突的紧绷中彻底震醒。

驾崩？

林煜死了？！

林歌猛然瞪大眼睛，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四肢冰凉。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自私，偏执，懦弱又疯狂的弟弟，会舍弃皇家颜面，甚至以死谢罪！

这一瞬间，林歌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喘不过气。

太后看着林歌脸上那毫不作假的震惊和失神，心中的悲痛和怒火交织燃烧，她出声讽刺道：“怎么？你不是一直要公允要公道吗？如今他用自己的命偿还了，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怨谁？”

没等林歌回答，太后又嗤笑一声，单手握拳，捶在自己的胸口上，“哀家怎么忘了，你同样记恨着哀家，等安葬了皇帝，哀家这就去寻一条白绫，挂死在芳华园可好？”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林歌心上。

跪在地上的吕安瑶同样震惊，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见林歌脸上煞白，心里一咯噔。

陛下，真的驾崩了！

满意？林歌苦涩一笑，她怎么也，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林煜的命，她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交代，一个能让枉死者安息，让生者释怀的公道。

林煜既然已经下了罪己诏，又为何要一心求死呢？

他为什么要用最卑劣，最极端的方式，将这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血淋淋地刻在所有人的心里。

太后看着林歌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也觉得再骂下去毫无意义，所有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她狠狠地瞪了林歌最后一眼，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怨恨，愤然转身离去。

“林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定是这里风太大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见太后离开，吕安瑶这才从地上站起来，陛下驾崩的消息的确惊人，但这似乎也不是他们的过错。

林姐姐不过是在那日宫宴上提及罪己诏一事，太后娘娘又何故如此苛责呢？

林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仍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保持着规矩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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