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真相重要吗

“是！”皇城司首领与大理寺卿同时应声。

只是大理寺卿离开之前，仍有些犹豫。

半晌后，才鼓起勇气朝着张守瑾问道：“丞相，老臣总觉得此案过于顺遂，玥妃娘娘真的是杀害陛下与大皇子的凶手吗？”

听了这话，张守瑾微微抬眸，朝着大理寺卿打量两眼。

此人颇为正义，不畏强权，一心只为真相。

“江大人…”

张守瑾轻咳一声，意味深长地朝着他看去，沉声说道：“陛下尸骨未寒，一日不下葬，朝堂终不能安，也许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不是吗？”

“这…”大理寺卿很聪慧，一下子便明白了张守瑾的意思。

只是他向来追求公允，想要反驳，却也知晓大人的无奈，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老臣明白了。”

良久后，他躬身一礼，只是这次的腰，有些佝偻。

“江大人向来公允，是百年难遇的法官，让他撒谎，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吧。”

林歌得知此事时，不由低声叹息。

“夫人一心为旁人着想，怎么不替自己想想，不替小公子想想？”

茯苓的语气有些埋怨，“您是不知晓昨夜的情形有多凶险，若没有泠月那丫鬟，您怕是…”

她眼中噙着泪，根本不敢深想下去。

听了这话，林歌轻笑一声。

她抬手握住茯苓的手，神情温柔地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泠月那丫头的确难得，小公子身边也需要人照看，不如你替我把人讨过来吧。”

“是！”茯苓也很喜欢那丫头，“那丫头虽然没学过医术，却极有天赋，昨夜奴婢问过她了，她说往常的参汤味道闻起来是苦的，但昨夜她竟闻到了一股腥甜，这才起了疑心。”

昨夜偏殿内血色漫天，泠月的鼻子极其灵敏，竟能察觉出参汤里的腥甜味，这一点十分难得。

林歌笑了笑，“难得有与你投缘之人，日后就由你调教她吧。”

“夫人放心。”茯苓也笑得香甜，只是想起养心殿里的那位，又变了神色。

“郡主，婉嫔求见。”

两人正谈话间，守在殿门前的宫女进来通报。

闻言，林歌眉头微蹙，朝着门口望去。

她来做什么？

“夫人刚生产完，身子很虚，不宜被人叨扰。”茯苓如是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嫔妾知晓郡主体虚，只是嫔妾有极为重要的事要与郡主讲，还请郡主让嫔妾进去。”

听到婉嫔的声音，林歌终是不忍，颔首示意她进来。

按理说，婉嫔身为宫妃，是无需向她自称“嫔妾”的，但皇帝驾崩，他们这些嫔妃，也没了荣光，不得不谨小慎微地活着。

“婉嫔娘娘是为何事而来？”

林歌坐直了身子，示意茯苓看茶。

婉嫔的模样实在憔悴，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唇角干涸的起了不少死皮。

她接过茶，随意抿了两口后又赶紧放下，径直跪在了林歌榻前。

“嫔妾想起来了！”她仓促开口，眼中满是惶恐，“毒或许不是玥妃下的，昨夜嫔妾哄大皇子入睡时，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青曲曾来过，她送来了一碗甜汤。”

听了这话，林歌并没有感到疑惑，她应了一声，又问道：“你如何确定毒是下在甜汤里的？”

婉嫔神色微愣，的确，大皇子服下甜汤后，并无异样，而且那只碗，青曲也收走了，即使甜汤有毒，也没有实证…

“都怪嫔妾，是嫔妾无能，这才害了大皇子。”婉嫔跪地痛哭，她原本想着这也是一条线索，能通过林歌的嘴告知张守瑾，却不承想…

“罢了，陛下丧仪在即，既然丞相已经说结案了，那便莫要再生枝节，至于大皇子的毒…”

说到这里，林歌顿了顿，抬眼看向正殿的方向。

“我既答允过先皇后，会护他一世无忧，便不会食言，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我乏了，娘娘自便吧。”

林歌安慰两句后，也没再理她，只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想到大皇子的惨样，婉嫔又落下泪来，郡主的这番话，不过是安慰罢了，连茯苓都无济于事，大皇子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她虽不是大皇子的生母，到底也养在身边一年有余，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以她的身份，又能决定得了什么呢？

三日后，皇帝的棺椁入葬皇陵。

虽是白日，却有黑云压城之势。

护送皇帝棺椁的队伍延绵十里，京中百姓皆身穿白衣为其送葬。

休整了几日，林歌的身子恢复了许多，只是月子里不能见风，出慈宁宫前，太后又给她加了一层外衫，整个人包裹得极其严实。

林歌与张守瑾吐槽，却不承想张守瑾更认同太后的观点，又给她加了层大氅，如今的林歌，如同一团毛球，想动一下都很困难。

只是眼下她没心情关注这个，马车已然抵达皇陵，茯苓掀开车帘，一股冷风瞬时涌了进来。

“夫人，把这个戴上吧。”

茯苓取来一顶帷帽，动作极轻的扣在了林歌头上。

皇陵内一片素白，下了马车后，入目皆白，林歌不由感叹，上次来这里，还是葬季莺宁，如今，轮到林煜了。

“林姐姐，走吧。”

吕安瑶与她同行，见林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松了口气。

“姐姐刚生产完，应当休养的，即使不来也没人会怪你，你为何要逞能呢。”

吕安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埋怨，林歌知晓她担心自己，只是今日，她有必须来这里的理由。

“姐姐不会是为了罪己诏而来吧？”

吕安瑶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不敢抬眼观察林歌的神情，生怕自己猜对了。

林歌没有说话，甚至神情都没有变，如此庄严的时刻，吕安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地扶着她，一同走入皇陵。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庄重而压抑。

太后从凤撵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进陵寝，这里埋葬着大周的历代君主，埋葬着她的夫君，也即将是她的归宿，可谁能想到，先她一步入土的，竟然是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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