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恩断义绝

彝乡每天都上演着分分合合的故事，那些或凄美或离奇的故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竹林下面的空地上，两个皮肤黝黑的彝族男人正悠闲地吸着水烟筒，几个中年妇女包着头巾，端着绣布认真地绣着，谈到精彩之处，男的把烟筒放在一边，女的把手上的绣花针插在衣服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说话的人。

向灵芳和杨文枫彻底结束了，随着向灵芳的远走，大家谈论他们的热情也跟着消减了。刘忠和沈秋似乎不想那么快就结束，他们的矛盾愈演愈烈，刘忠得寸进尺，以为沈秋不敢拿他怎么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秋居然敢把手里的菜刀砍向他。

金运在医院为刘忠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刘忠终于有了儿子，整日高兴得合不拢嘴，去到哪儿就说到哪儿。金运是自然受孕自然生产的，自从有了那孩子后，刘忠仿佛听到耳边的彝族男人在说："刘忠是个真男人，以前不是他不行，而是沈秋怀不上孩子。”

刘忠从他亲生儿子身上找回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而沈秋对他的恨却是有增无减。

一个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感慨地说：“刘忠是我们寨子里找老婆最厉害的人，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能养小老婆，这世道很不公平啊！我们一个老婆都找不到，人家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把现在的老婆给换掉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呢，他造孽啊！不但害苦了两个女人，那个孩子也被他给坑惨了。”认真刺绣的阿妈反驳道。

刘乐乐被他们丢在寨子里和爷爷相依为命，成了留守儿童，大家都看见了。幸好爷爷有手艺，每逢赶集天他都要带着工具去街上给老人们理发，理一个五元钱，爷孙俩就靠着那点微博的收入过日子。

沈秋让哥哥在县城边上帮她找到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工资很低，发了工资后要交一半到幼儿园，剩下的还不够正常开支，娘俩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每到周末，沈秋都要把刘小馨送到姐姐家，让姐姐帮忙照顾，休息时她又去帮姐姐做腰带上的饰品，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事。

刘忠欠着沈秋大哥的五万块钱，一直都没有还，沈秋的哥哥姐姐们对她说：“你赶紧想办法把钱要回来，他那边都有孩子了，如果现在不问他要，以后就更难要到钱了。”

于是沈秋又打电话叫刘忠还钱，刘忠死皮赖脸地说：“其实你给我那钱本来就是我辛辛苦苦挣的钱，那时我给过你那么多钱，你都花到哪儿去啦！从来没见你买过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你真聪明啊，把我给你的钱都攒起来又借给我，还说是跟你哥哥借的！”

沈秋愤怒地说：“你自己去问我哥哥，就知道是不是跟他借的了，你总共就给过我那么多钱，我在城里带两个娃娃，每天开销那么大，你以为那钱是花不完的啊？你那么多钱都花没了，我那一点点钱够怎么花呢？你就直接把那钱还给我哥哥吧，我哥他等着用钱呢。”

“我这段时间还天天借钱花呢，哪里有钱还给你们呀！”刘忠耍无赖，沈秋似乎拿他无可奈何。

他差了很多钱是真的，可寨子里的人看到他依然在赌博，他说赌赢了能赢钱，输了也只是一点点，没想到越陷越深，最后差了一屁股的债。

过年前一个月，刘忠到县城办事，要在县城停留几天，他对沈秋说有点想女儿了，想去看看女儿。沈秋马上就同意了，并回了个电话给他，说想和他谈谈离婚的事，刘忠正在为亲生儿子上户口的事发愁，所以就答应了。

刘忠早早地去到了沈秋的出租房里，刘小馨看到他后，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刘忠答应着把她抱了起来，在她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一下说：“乖女儿，去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啊，爸爸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好的，爸爸再见，我想要你天天来看我，给我买糖糖吃。”快出门时，刘小馨挥着小手跟爸爸说着再见。

送完刘小馨回去后，沈秋对刘忠说：“我们不要离婚了好吗？你看闺女儿这么需要你，你把金运生的那个孩子抱回来吧，我们一起养好不好？我会好好待他的，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你也回来好吗？我会不计前嫌的，你以后好好对我们就行了，好吗？”

沈秋越说越觉得委屈，说着说着便开始哭，刘忠对沈秋吼道：“你哭什么呢，我又没怎么样你，最烦女人哭了，我们回不去了，就算回得去也过不好了，所以我们还不如干脆一点，快刀斩乱麻，好好的把婚离掉，谁也别别耗着谁。”

“什么？原来你来是想跟我办离婚证的啊！哎！我想起来了，你儿子上不了户口是吧？离婚可以啊，但是你耗了我十几年，是不是该给我一些补偿呢，两个孩子的扶养费你总应该给的吧，差我们的钱总要还的吧，你把钱还给我吧，我马上跟你去民政局办离婚证。”沈秋愤怒地说。

“如果你态度好一点的话，等我有钱了说不定还会给你一点，说话不要这样咄咄逼人知道吗？我警告你，别把我惹急了，把我惹急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二十九号坑洞干的时候，给过你那么多钱，你敢说你没攒到钱吗？你肯定攒了好多，至少也有十万吧，那些钱你给你哥哥了吗？还是存着了，现在应该也还有吧？啊？”刘忠带着威胁的语气对沈秋说。

沈秋的胸腔里燃起了一团怒火，她本来是想好好跟他谈的，可没想到他如此无赖，不但不给她钱，还威胁她。

刘忠看着沈秋若有所思的样子，再一次说道：“怎么样，想通了没有啊？如果想通了！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沈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想起她跟刘忠结婚以来的十几年，越想越是气愤难忍。以前因为不会生孩子，她对刘忠一忍再忍，那时候谁不知道，刘忠一年花在女人身上的钱至少也有十几万，即使他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她也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他。

记得刘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就跟着他了，她挣的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刘忠投资矿山！结果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他竟然还要这般绝情的抛弃她们母子，对她们不管不顾……沈秋终于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她突然起身走向厨房，又不动声色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收在背后面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刘忠背对着她坐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刘忠一开始没有看见，等他反应过来时，沈秋已经毫不犹豫地举起菜刀并准确的砍向了他，一声惨叫后，刘忠的大腿皮开肉绽，新鲜的血液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知道沈秋下一刀会砍向他哪里，赶忙大声地呼喊邻居救命。

沈秋边砍边骂道：“你这个讨人厌的男人，既然你让我不好过，那么你也别想好过，我这辈子被你给害惨了，我在这儿过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没有良心的人，猪狗不如，我要让你也变成残废，让你生不如死。”

“啊……你这个疯女人，你真的疯了你，快救命啊，有人嘛，救命啊……”刘忠的腿动不了，那刀很快，似乎砍到了骨头上。

沈秋变得歇斯底里，逮哪儿砍哪儿，刘忠被吓到了，被疯了一般的沈秋给吓到了，他做梦都想不到，沈秋居然敢拿刀砍他。

邻居家的男人听见后叫上老婆，一起把沈秋给拉住了，刘忠被砍了好几刀，伤口都在两条腿上，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大声的惨叫着，120很快就到了，他被送往医院抢救。

刘忠被拉走后，他们安慰了几句也跟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沈秋一个人。过了很久很久，她还愣在原地，手不停地颤抖着，菜刀掉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沈秋终于午夜梦回一般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过了许久许久，沈秋才木头似的站起来，她想起了女儿，想着她快要放学了，才拿起拖把把地上的血渍弄干净，收拾妥当后，又继续呆滞地坐回旧沙发里。

乐乐的爷爷知道沈秋把刘忠砍伤后，哭着打电话对她说：“傻闺女啊！你怎么不照着刘忠的脖子上砍呢，砍大腿是死不了人的，如果他残废了，还是你和我的负担，你要砍就把他给砍死了嘛！这孩子，造孽啊！”

沈秋用菜刀把她和刘忠所有的恩怨都砍掉了，恩断义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留在心里的只有无尽的恨。

放寒假的时候，沈秋回到乡下带刘乐乐，她始终放不下那个孩子，心里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乐乐的爷爷痛心地说：“如果你们在县城里实在过得艰难，就把家里碾好的米全部都拿走吧，我一个老头子，吃不了多少啦！”

“他爷爷，还有没碾的米嘛？”沈秋问道。

“还有一些在楼上，你也要的话全部拿走吧。”爷爷波澜不惊地说。

“不是，我想留够你老人家吃的。”沈秋惭愧地说。

“都拿走吧，饿到我没关系，只要别饿着我孙子就行，要是你实在是难，开学了又把孙子带回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挨冻受饿。”说完爷爷摆摆手。

沈秋点了点头，真拿了米，碾好的全部拿走了，她想反正在县城里也要买米吃的，对于她来说，什么东西都贵，钱却是没有。

她们娘弎儿走后，爷爷老泪纵横，他心里苦啊！可是那苦却无处诉说，哭着哭着他想起了老伴，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那老东西还在，我也不至于这么艰难呀！俗话都说养儿防老，但是我这，养了做什么呀，给我添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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