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开庭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戴绿然和罗林该到看守所报道了，他们两个人一起从老家出发，到石屏后直接找到了派出所所长。其他两个人在他们的帮助下，也被抓到了，他们六个人一起被关在石屏看守所里，紧接着就要开庭了。开庭之前通知了所有犯人的家属，林逸凡虽然不是他们的家属，但还是赶去了，李林萍还在坐月子，加上路途遥远，她就不能到法院了。

罗勇的父母亲两鬓斑白，面容憔悴，之前他们是没有白发的，罗勇出事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罗林临走时一再跟妈妈和姐姐强调，让她们不用去法庭了，派出所所长也跟她们说过，罗林不用几年就可以获得自由。

向善文和李健的家属都到了，戴绿果站在人群中间，穿着一套暖色修身的连衣裙，看着美丽又可爱。

向仁义的老婆抱着女儿坐在花坛上，她和婆婆都晕车了，两个人有气无力地哄着孩子，无助地看着远处，脸上的神情仿佛诉说着她们的苦和难。

向仁义的母亲积劳成疾，治病花了不少钱，生活过得很清苦。李健的母亲和舅妈看起来也已经很苍老，脸上爬满了皱纹，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三个人边说边哭着。她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连汉语都听不懂，她们只想借着那个机会，远远地看看自己亲爱的儿子，看看他们有没有受委屈，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被伤过的痕迹……

正当外面一片混乱时，死者年轻的妻子抱着她年幼的儿子走进了法院，死者的哥哥和她的哥哥像保镖一样一前一后跟在她们娘俩后面。她大概已经走出来了，脸上看不出有悲伤的痕迹，听说她刚接受了一个包工头的示爱，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也许她心里的创伤被治愈了。

戴绿果首先走到她面前说：“我已经替我弟弟赔偿了四万块钱，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紧接着，其他的几个人也凑上前去说：“我们也赔偿了一些钱，真的对不起，我们大家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他们太年轻，做事情太冲动了，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们。”

“原谅？人都没了，这些钱能让我孩子的父亲起死回生吗？能让我拥有完整的家庭吗？他们不只要了我孩儿他爸的命，也毁了我们这个家庭，你们说能不能原谅？还是等着法官宣判吧，法庭上见。”这个年轻的妈妈咄咄逼人地说完就走进去法院了。

终于有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可以进去庭审现场旁听了，戴绿然他们六个人被依次带进法庭，他们的头发全都被剃光了。林逸凡突然想起了去修行的和尚，他们几个也被剃度了一回，只不过不是在寺庙修行而已。

林逸凡选了边上的一个位置，他们会从她的身边走过，当他们从她的身边走过时，她微微笑着，她希望他们能够看到，看到她那个鼓励的微笑。

即将走到法官面前的时候，罗林转过头匆匆看了一眼，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微笑着的林逸凡，他们在矿山很久了，都叫林逸凡大嫂，他们就像亲人一样，罗林懂得那个微笑的含义……就在罗林转过头去的时候，有个人小声地说了一句话，站在后面的警察毫不留情地大声呵斥道：“不要东张西望的，不要乱动啊，保持肃静。”法庭顿时寂静无声。

律师开始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向善文的律师先说：“向善文本来已经睡了的！他是被向仁义打电话叫下去的，长刀也是他让拿的，所以对向善文，法官应该考虑从轻处罚。”

他说完以后，向仁义的律师接过话说：“人虽然是向仁义叫下去的，但是死者最致命的一刀，是向善文砍的，向仁义并没有使用过那把长刀。”

法官问有没有人要上交证据时，李健就把一片啤酒瓶的玻璃碎片交了上去，当时死者用啤酒瓶砸了他的头，他的头上还能看到明显的疤痕……

最后，法官宣判，向善文主观，故意杀人，判处无期徒刑；向仁义蓄谋，组织故意伤人，判处无期徒刑；李健，用台球杆捅到了被害人的要害，但考虑到他还未成年，而且死者也打伤了他，所以判刑十年；罗勇虽然是从犯，也犯了故意伤害罪，判刑八年；罗林和戴绿然有立功表现，分别判处六年和五年的有期徒刑……

宣判结束后，林逸凡在心里感慨，不止身体可以伤人，语言也能伤到人。如果几个宣威矿工说话时能留点口德，少说几句歧视少数民族的话语，事情就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了。

宣判结束后，六个人先被带离了法庭，然后大家才陆续跟着出去。

刚出去法庭外面，向仁义的母亲便拦着律师问道：“律师兄弟，我什么也没听懂，只听懂几年几年的，我儿子到底被判了几年呀？”

律师也是彝族人，他用彝语翻译说：“老人家你要想开一点，法官说你儿子判了十八年。”

“十八年啊！这么长的时间，十八年以后，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呢？现在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说着向仁义的母亲又哭了起来，向仁义的老婆茫然地望着远方。十八年的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谁都无法预知，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当时她只知道她要等，无论如何她都要等，等到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等到两个可怜的女儿长大的时候……

法庭外面的场景凄凉而伤感，苍老的父母亲望眼欲穿，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失望而茫然，年幼的孩子将失去珍贵的父爱……林逸凡心想，如果当初他们能想到冲动需要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会不会就手下留情了。

原来戴绿然只判五年是有原因的，本来他应该和罗林差不多，戴绿果默默为他做了很多事，也出了很多钱，让他少判了一年。李林萍每天带着几个孩子，生活忙碌而充实，她的生活暂时归于平静，戴绿然他们几个都被判刑入狱后，那个案子也该结了，李林萍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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