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懂规矩

转眼又入深秋，房屋后面的树叶零零散散的往下飘落，飞得到处都是，连食堂边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中秋节前一天晚上，林逸凡住进了医院，第二天早上孩子便顺利来到了人世间，预产期还没到，那孩子大概赶着过中秋节。矿线也打到了一条，向阳说那孩子来得巧！啥都让他赶上了，李老板给了向阳五千块钱，说是给孩子的营养费。

十天后，林逸凡抱着孩子要跟他们去矿山，一出门就下起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寒，雨丝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林逸凡又回去拿了外衣和伞。

彝族的孩子生下十天左右就得取名字，在寨子里的时候讲究颇多，林逸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计划的，以为在矿山上就不可能像在寨子里那样搞了，因为没有堂屋也没有古银币。

大家都没想到，老银匠在大家吃饭的地方准备了一张桌子，并在桌子上放了一个木托盘，他先带头在托盘里放了两个又大又圆的古银币，后面的客人顺理成章地跟着放红包。

名字取好后，老银匠让向阳抱着孩子跪在供桌前，给几个长辈磕头表示感谢。杨玉英给孩子喂鱼肉，林逸凡随口说道:“阿妈，他才这么小，应该还不会吃吧。”

“嘿嘿，我知道呢，不是要给他吃的意思，老古人说第一次给孩子吃东西时，喂点鱼肉孩子不会咬人。”

“是的，我们老家每个孩子取名字那天都会喂点鱼肉的，你是汉族姑娘不懂。”向阳附和着说。

客人很多，喝酒的划拳的，唱酒歌的，热闹得很，吃完饭后林逸凡就带着孩子休息去了。食堂里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剩下的人只能去外面的平地上重新摆桌子。碗筷肯定是不够用的，杨业林住的地方就在公路下面，离得不远，差着的桌椅板凳碗筷他都慷慨地提供了。人多就是好办事，喊到的没喊到的都去了，不沾亲戚的，远亲的，也去了，向阳和大哥热情地招呼着所有的亲朋好友们。

吃饭喝酒的人到了晚上才散去，林逸凡还要带着孩子回城里，老银匠在孩子的脑门心抹上黑黑的锅烟灰，说是孩子太小，夜晚出门抹上锅灰可以保护孩子，能让他不被路上的孤魂野鬼接近。

回到城里时已经夜里十二点，林逸凡睡着后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还惊恐地喊出了声，吵醒了睡在她隔壁的杨玉英，杨玉英听见后马上起床去看她，当杨玉英去到她床边后，可怕的噩梦就停止了，让她恐惧的那人也不见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天快亮了。

杨玉英看到她苍白的脸皱着眉头说：“你身体还很虚弱，忘了给你也抹一点锅灰，那样就不会被恶鬼缠身了。”

说完杨玉英用一个破碗盛半碗米饭，里面放了一点点烟酒肉和一个红辣椒，嘴里念念有词……念完之后拿一把菜刀塞在林逸凡手里，还让她嘴里叼着一支烟，正儿八经地说道:“闺女，你把这晚饭抬出去外面那个岔路口倒掉，到岔路口之前不要说话不要笑啊！这样才能把恶鬼赶走，破碗也不用拿回来了，扣在那里就好了。”等到走远一些，林逸凡就把烟放在破碗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玉英不会说汉语，有一次她去买水果看着秤不对，就用手比划着数字说秤不对，那个人以为她说还不够，就顺手拿了几个不好的梨子放在里面充数。因为不会说汉语，就算心里不乐意，杨玉英也还是把水果拿回去了，回去后她就跟林逸凡诉苦，眼里满是委屈。

“我想到一个惩罚她的办法了，你明天再去买一次，你先买着，我不跟你一起走，我们一定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在旁边看他怎么弄，他在欺负你你就说话，你说话反正他又听不懂，你一说话我就过去把他拆穿，然后再说今天的事，整他一回。”林逸凡觉得那人不厚道，做生意不讲诚信，打算恶搞他一回。

突然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是要开家长会，杨玉英不会听汉语，向阳又总是忙，只能林逸凡自己去了。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虽然打着伞，但还是淋湿了，第二天那孩子就感冒发烧，林逸凡只好带着他去诊所看病。

杨玉英一个人带着刚有十来天的二宝在家里，医院里病人很多，已经没有多余的床位，林逸凡只好和儿子一起坐在硬硬的沙发上打点滴。小孩子的血管细，药水滴得很慢，快打完最后一瓶时，她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

林逸凡觉得腰酸背痛的，又担心二宝在家里哭，就去跟医生说:“剩下的我们不打了！麻烦医生拔掉吧！家里二宝才十来天，我还在坐月子呢，现在实在是坐不住了。”

医生惊讶地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呀！女人坐月子时是不能坐这么久的，你太傻了！就不知道找个朋友来帮你看着呀！”她一边拔针一边怜悯地说。

“我也想找个朋友来帮我看着呀！可是我嫁得远，刚到这儿不久，还没有什么朋友呢！”林逸凡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  呀！是这样的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把药拿好赶紧回去了吧，其实还没开始打针的时候你可以跟医生说一声的，知道情况后我们会安排一个床位给你们，让你至少能躺着。”医生边说边拿药给她。

林逸凡对护士大姐说了些感谢的话后，就赶紧带着孩子回了家。刚到出租屋门口，就听见二宝哭得好伤心，都哭累了，奶奶一边给他喝糖水，一边抱在怀里哄着。林逸凡一进门就赶紧去抱他，刚把他抱在怀里，小家伙马上就不哭了，二宝还那么小，居然能感知到那是妈妈的怀抱。

孩子取完名字后老银匠就回老家去了，杨玉英说他的眼疾又犯了，可能得提前回去，林逸凡只好点头同意。

杨玉英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上车之前，她重复地说道:“阿妈真不忍心丢下你们娘仨啊，孩子这么小，你的身体也没恢复，还得照顾两个孩子，对不住汉族姑娘啦！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没办法，你阿爸病了，我无论如何得回去。”

“没事，阿妈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带好孩子的，你回去照顾阿爸吧。”看着杨玉英快要哭了，林逸凡安慰道。

送走婆婆后，林逸凡抱着孩子去商店买东西，女店主摸摸孩子的头发问道:“你儿子几个月了，头发长得这么好。”

“嘿嘿！我儿子刚满15天，天生头发好，本来比这还长的，被医生剪了。”林逸凡刚说完，店主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孩子才15天你就抱着到处乱跑啊！以后可不能这样跑了，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直接送你家去吧，走，你在前面带路。”店主提着东西开始撵林逸凡走。

“你家里有红色的布没，等会儿包一个红包给我，这一盒鸡蛋是我送给小宝吃的。”店主说完，林逸凡才发现她手里多了一盒鸡蛋。

“红色的布，好像没有啊！要红布做什么呢，其它的不行嘛？”林逸凡不懂规矩，懵懂地问道。

“你孩子还没满月，是不能随便去外面乱跑的，所以我才跟你讨这个红包，懂了吧？”女店主也没生气。

林逸凡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啊！你不说我还真不懂这规矩，没办法啊！就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红布倒是没有，但是有红口袋。”

“红口袋也可以，是个意思就行了。”店主看她一个人不容易，心也软了。

林逸凡用那红口袋包了六十六块钱给店主，脸上带着歉意，店主摆摆手说:“以后你一定要注意了，真别再犯这样的错，要是遇到不好说话的，你今天就惹麻烦了。”

林逸凡点头答应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谢谢你提醒。”

等店主走了以后，林逸凡心想：“我注意个鬼呀！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肯定是要自己出去买东西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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